五分鐘前，言紀的宿舍。
“起床起床！我和容容要玩捉迷藏！一起一起！”
完全不同于慕明曉的對待方式——不過彼時的言紀也不知道這回事來着。
他從床上坐起，頂着一堆亂糟糟的頭發不耐煩地喊:“男生宿舍女生止步不知道嗎？”
“但我們是魂靈，不在這條規矩的管轄範圍内。”
對面一點不怕他:“快起床做好準備，在天亮之前找到我們。”
她簡明扼要地将規則重複一遍，言紀手撐着頭，一副要醒沒醒的樣，半天才來了一句:
“你們通知群發？”
“難道你們輔導員的通知是一對一嗎？”
這變相的回答讓美術生打了個哈欠:“我們輔導員丢下通知就消失了，你的話……還挺有閑情逸緻。”
聽出他言外之意的安安挑了一下眉:“炸鍋的寝室很多，質疑也有很多。我隻是挑一兩句來回，順便比對誰的更有意思。”
“那你比對吧我要睡覺了。”
言紀果斷地躺了回去。
“嗯……果然和莉莉說的那樣，是個難啃的骨頭呢。”
虛幻之中，小姑娘扯了扯華麗的裙擺，臉上卻不見難色:“不配合玩遊戲就不能離開宿舍哦。”
“你們不是抓了那麼多倒黴蛋，總有一兩個腦瓜靈光的，我躺平不就……”
某個難啃的骨頭說到一半把自己說清醒了，他微微眯了眼睛。
沉默了半分鐘後他開口:“我隊……咳，慕明……曉呢？”
總共沒幾個字他居然說得有些磕絆，主要他很少直呼别人的名字，多半是用“喂”、“你”或者其他代号帶過。
但他這會是真的在意。
從那個衛衣青年在食堂門前，宛如唱詩一般吐出那些字眼後，他的腦子裡就隻剩下那個人的身影了。
想見他，但即便是眼睛長到天上的言紀都知道對方對他的不感冒。
幾句不鹹不淡的寒暄和背影可不是他想要的。
有沒有……有沒有什麼更好，更合理的見面理由？
“啊。”
小姑娘托着下巴:“你說那個穿衛衣的帥哥是不是？還在睡哦。”
“他很特殊，得到了莉莉很高的評價，所以我會親自去叫他，這是對他的尊重。”
“夜闖男寝的行為可算不上尊重……你不會看到什麼不該看的吧？”
言紀的語氣一時有些陰沉沉的，安安撅起了嘴:“不要随便給人扣黑鍋！我很有禮貌的，關鍵時候肯定會捂住眼睛的！”
“總之你看上去燃起了鬥志。這很好，朝着這個方向努力吧！我去喊那位了哦！”
聲音到這裡沒了下文，言紀撓了撓頭發，還是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對這飛來橫禍他心中自然不爽，但是……
能再次用隊友的身份出現在他面前，駁回對方那句再見。
這可太有吸引力了。
＊
以上幾位的宿舍還算是可控的範圍，畢竟是過了新手教程的人。
那些被強制點了跳過的人可就慘了，慕明曉之前聽到的還隻是冰山一角。
至少在他去往一樓的過程中，從門闆裡傳出來的哀嚎慘叫不斷，整一個小型動物園。
青年一邊面不改色地下樓梯，一邊用手機的電筒到處掃視。
“明曉！”
輕快而又熟悉的聲音，在對方的手将要拍上他肩的時候慕明曉利落轉身。
動作落空，對方并不尴尬，順勢對他揮了揮手，臉上的笑容哪怕是在昏暗的樓道都能窺見一二。
是宋正誼:“沒想到能在樓道上碰見，就一起下去吧……嗝。不好意思，酒還沒完全醒。”
然而不同于他的喜悅，慕明曉隻是淡淡地看着他。
聲音疏冷:“你是誰？”
“怎麼了明曉，是沒聽出我的聲音嗎？”
對方疑惑地将另一隻手上的手機擡到自己臉上:“我是宋正誼啊。”
青年轉道問起另一個問題:“應照呢？”
“他說把宿舍仔細找一遍讓我先下去……”
“好。”慕明曉點頭繼續問，“你是誰？”
被問者面上的迷茫之色更濃了:“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睡迷糊……”
“不是我怎麼了，是你不是宋正誼。”堅定的聲音。
“怎麼會……”
“你不是。”愈發堅定。
“……”
就這麼僵持了一分鐘，意識到說什麼都沒有用，對方收回笑容。
連手機都摁滅了。
于是兩人的面容在慕明曉手中僅剩的光亮下隻剩下朦朦胧胧的輪廓。
“好吧，出師不利。”
他，或者說她這麼說着，聲音并沒有沮喪之氣，反而充滿了好奇:“你是怎麼發現的？我不覺得我的僞裝有什麼問題，外貌，語氣，手機上的消息我也複制過來了。”
“在這樣視物不甚清晰的環境下，僅僅隻是一個照面，你就認定我并非這個人。為什麼？還是說這麼短的時間就足夠你了解他嗎？”
“我與宋正誼認識不過短短幾個小時，遠遠不到了解的程度。所以在這個基礎上，我不能否認你的演出有問題，我隻是意識到一件事情。”
白日莉莉說過，魂靈是不能出學校的，那麼自然不知道校外的事情，隻能通過學生們口中的叙述拼湊。
“你穿着白天的衣服，身上卻沒有火鍋味。”
“……”
“就這？”她瞠目結舌，“不能是我回來那會已經散了？”
“散不掉。”
盡管他們誰都沒說，但實際上，那家新開的火鍋店味道很重。
哪怕在車上那會應照開了窗戶，輕微的潔癖還是促使他洗了頭，換了一套衣服。
對方頓了一會，沒轍地笑起來，朝他豎起大拇指。
怕慕明曉看不清楚，還把手電又亮起來了:“厲害，太厲害了。哎，本來想先扮成你熟悉的人先下手為強，沒想到這麼快就被識破了，是我小看你了。”
“先下手為強？”
“嗯哼，比如把你打暈讓其他夥伴替代你瞎指揮，讓局面變得更加混亂之類的？”
“意思是說混進來的内鬼不隻你一個？”
“哎呀。”
魂靈捂住嘴巴，語帶笑音:“那就要看你們怎麼理解了，我是什麼都不會說的喲～”
來人揚着明快的調子隐去了身形，原地的慕明曉沉思片刻，繼續往樓下走去。
看來這次，是真的要玩狼人殺了。
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
慕明曉這樣想着點開某信，思考一會卻沒有動作。
既然對方僞裝能力如此強勁，貿然行動反而會給另一方制造更多的機會，得想别的方法才行。
他繼續下樓，這次暢通無阻地來到一樓的宿管辦公室。
阿姨已經在對面睡着了，安安也說過宿管不會參加這次遊戲。
那麼正門肯定是不能走的。
他來到側面，擡頭掂量了一下窗戶的高度，剛準備翻，動作一頓，又是一個側身。
回頭，放在窗台上的手機并不能清晰地将對方的輪廓勾勒出來。
他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