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情況下，慕明曉不會關注他人的行為，亦不在乎别人怎麼看待、對待自己，那都是與他無關的領域。

之所以選擇這般待人處事，是因為這是最讓自己舒服的方式。

世上大多數人都隻是見了一面後便歸入無盡的人流，彼此陌路。

若緣分足夠，他們還有相見的機會，對方自然會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屆時成為朋友也不遲。

如果再也不見，陌生人的想法和他又有什麼關系？

這一生遇到的人太多了，還不排除有一些腦回路不正常的。每個都計較哪裡管得過來？

隻要不冒犯到臉上來，他多半都是無視的。

按理說言紀自是該歸結到腦回路不正常那一類去的，慕明曉本來有足夠的自信自己不會受到幹擾，但對方明顯是有意的，有意陰魂不散地纏着他。

他不管閑事，卻斷沒有吃悶虧的道理。

一句話還把言紀問委屈了:“我們好歹一起闖過兩個副本，算是患難與共了。你能和宋正誼應照快快樂樂地吃火鍋，我和你拼桌就不行了嗎？”

你和他們是一個量級的嗎？

慕明曉沒有選擇換座，因為按照這人莫名其妙誕生出的牛皮糖屬性來看，是治标不治本。

然而他的眼神已經開始不善。言紀也察覺到了這一點，連忙端正态度:“好了我直說，我就是覺得你這個人很有意思，想交個朋友，真心的。你要不要考慮考慮？”

這當然是謊言，他想做的根本不是朋友。

可即便是他也清楚自己性格多惡劣多不遭人待見，陡然說我很喜歡你想追你，結果必定無比慘烈。

所以言紀的規劃是，先從朋友做起，慢慢轉變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印象……話說他昨晚表現不錯吧？自己的形象應該不再是可有可無的空氣了吧？

慕明曉一時不知被他評價為有意思是褒還是貶，但他對此提議毫無興趣，直言道:“我們愛好不搭邊，我平時也很忙。”

“怎麼不搭邊呢，你博覽群書，我對藝術很有研究，副本裡配合默契，就意味着現實世界有共同……”

“言紀。”

漂亮的青年将聲音放得無比冰冷:“我給你體面，也希望你懂得分寸。我并不打算和你成為朋友。”

說完，他端起自己的飯和奶茶利索離開。

徒留身後的言紀看着他的背影，淡紫襯衫白褲，活像是從畫報裡走出來的人物。

半晌，惆怅地歎了一口氣。

“我就說吧，沒了副本作為媒介，到了現實，能看到的就隻有他的冷臉和背影。隻提交朋友就這樣了，真說想當他男朋友，得氣成什麼樣子。”

“噫，這樣說顯得好像我很期待有新副本一樣。可不能讓别人聽到，萬一去告我一狀怎麼辦。”

言紀說着，面上并不見沮喪。

美人端莊皎潔，完美如天上明月，常人隻能膜拜其分寸光輝，怎能索求更多。

他既然決定了，自是做好了披荊斬棘的準備。

“不過剛剛他那個樣子，還是被氣到了吧？在準備好道歉禮物之前，先不去礙他眼了，嗯，我想想……”

他吸了一口葡萄，沒吸上來。

＊

慕明曉難得的甩臉起了效果，下午的圖書館就不見言紀的影子了。

他對此喜聞樂見，但粗略關注了一下人數，後知後覺意識到一件事情。

人是不是太少了些？

他點進被設置成免打擾的群，稍微翻了一下記錄，頓時明白過來。

總結一下就是，向宇無意識的凡爾賽太拉仇恨，引動了一群人仿而效之。

其實能理解，學校莫名成了地雷場，魂靈們無處不在，随時都有中大獎的風險。

她們在這裡紮根，可不代表他們沒有腿，惹不起還躲不起嗎？現成的例子放在頭上呢。

治不治本暫且不論，上一輪副本的創傷還要彌補啊。

比如宋正誼和應照就打算來個周邊三日遊。剩下還在學校的人則是盡量減少自己出行的次數，往日熱鬧的籃球場也門可羅雀了起來，圖書館和操場更是重災區。

前者自不必說，至于後者，若是在這裡來個幾千米，那無論失敗還是成功的感言，都會變成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遺言。

在一堆趨利避害的例子面前，雷打不動去工位值班的慕明曉就顯得格外讓人敬佩。

也有人起了心思，那些魂靈還沒有動作，這樣草木皆兵不好吧？搞得好像他們很慫。

但這個遊戲的确不好玩啊。

然而不等他們糾結出個所以然，現實已經替他們做出了選擇。

在言紀那句話出口的六個小時後，所有同學都接到了一條通知，來自于輔導員。

通知:開學将近，又到了一年一度換校卡的時候，請各班學生代表于25～26日前往藝術學院一樓105領取各班校卡更換申請單，到财務科辦理換卡手續，無法趕到的可代領。

這裡要說明一下，慕明曉學校的校卡是每年更換的。

究其本因，不是學校财大氣粗亦或吃飽了撐的，隻是學校那批機器年久老化，感應多了之後就容易失靈。

而高層給出的解決方案，就是定期更換一批新的校卡。

大領導甯可每年做這個無用功，也不肯趁假期把需要刷卡使用的機器換一遍，主打一個錢全花刀穗上。

更讓人難崩的是，為了保證每年迎新工作不受幹擾，學校将領單子和換卡的事宜安排在八月底。

許向辰對此做出評價，主要是怕新生在看到之後當場退學重考。

但話是這麼說，慣例如此，提前來學校也是玩，倒沒那麼難以讓人接受。

可誰讓今時不同往日。

而且，這領單子的地點，好死不死的，還在藝術學院。

問，藝術學院裡什麼最多。

答，畫作。

還偏偏是一樓，學校甚至專門修了個擺畫的長廊。

再請問，他們此去安然無恙的可能性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