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明明搖頭。
陳慎之跟他還是有點不一樣的,比如他就沒有分叉的舌頭,他看上去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别,不會因為藏不好舌頭而露餡。
陳故對他說謝謝,本來想給他一串糖葫蘆,但是又覺得錢明明肯定不愛吃這個。
錢明明倒是沒有索要報酬的打算,見他沒話可說了,自己抓着那條蛇擡屁股走了。
陳故自己一個人在院子裡面坐了好一會兒,直到太陽西斜才回屋子。
陳慎之安靜的待在書房裡面。
書房原本是陳升的房間,父子倆都愛看書,陳升的屋子更是有一個一面牆那麼大的書房,陳慎之将原本的床挪了出去,添了隻木桌,木桌上面零散的放着幾本書和幾張畫,如果陳故在這裡,一定會震驚的發現,這些畫上畫的全都是他的臉。
陳慎之聽見了陳故的動靜,但是他沒有刻意去打擾,他百分之百肯定,他聰明的弟弟一定發現了真相。
陳慎之拿不準陳故會做什麼,他想過,陳故會恐慌,會害怕,但是他沒料到,陳故會什麼都不做。
是的,他什麼也沒做。
他随他一起上山,一起下山,一起吃飯,他沒再刻意隐藏自己的不同,甚至任由膽小的弟弟跟蹤了他。
可是,他就是什麼都沒做。
這倒是讓陳慎之疑惑了起來。
陳慎之久違的感到疑惑,那是很陌生的感覺。
他扪心自問,如果他的弟弟再次倉皇離開,他會如何。
一想到這個答案,陳慎之的雙眼似乎都濃成了化不開的黑墨。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病态掌控欲如同一個漩渦般愈發猛烈的攪動,将身體深處的每一寸細胞都囊括其中,叫嚣着将他的弟弟留在身邊,掌控在手裡。
不管用什麼樣的方式。
陳慎之摸着心髒的地方,想像很久之前一樣,将惡魂剝離。
可是這一次,那個它已經死了,他們共同的源頭消失了,沒了那個支撐,如果再次剝離自己的身體,他也會永遠閉上眼睛。
陳慎之的身體在猶豫,可是心中的怪物又叫嚣着他要活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門忽然被敲響了。
“哥,你在裡面麼,出來吃飯了。”
陳慎之這才發現,他在房間裡面坐了一個下午,外面都天黑了。
陳故在外面一邊敲門,一邊說:“我能進去嗎?”
他話音剛落,房間門從裡面被打開,陳慎之走了出來。
房間裡面沒開燈,昏昏沉沉的,什麼都看不見。
如此一來,陳故反而納悶了,什麼東西他不能看麼?
但是話到嘴邊,他沒問,而是抱怨的說:“哥,你還傷着,得多休息,你在這幹什麼?”
陳慎之說:“我不累。”
陳故低頭,看見自己包起繃帶的地方已經被解開了,傷口變得細小,還結了痂,果真是快好了。
但是陳故又沉默了。
他哥這是連裝都不跟他裝了麼?
他的哥哥,真的變了。
隻有廚房開了一盞小燈,一點點餘光發散到外面的桌子上,剩下的光亮來源于蠟燭。
蠟燭流下白色的蠟淚,并沒有陳故想象中的高檔餐廳氛圍,反而那火光好像不同尋常的紅,陳故恍惚覺得整個房間都被染紅了,詭異得不像話。
陳慎之疑惑的問:“這是什麼?”
陳故隻能給自己挽尊:“呵呵……哥,咱們晚上吃西餐,你試試我得手藝,我給你煎牛排了……”
陳慎之沒有對他所謂的西餐做評價,隻是直勾勾盯着他。
陳故被盯得有點毛,臉都紅了,隻不過光線不明亮,旁人看不出來。
他推着陳慎之落座,然後自己坐到了方形木桌的另一邊。
陳慎之低頭看自己盤子裡的牛排,甚至還有雪白發亮的銀色刀叉。
這是牛排的包裝裡帶過來的。
牛排的肉質很好,從上方看是熟的,但是,從切開的側邊看便可知,裡面是猩紅的顔色,甚至還在冒血水。
陳故咽了咽口水,試探性的說:“哥,你……你嘗嘗……”
他自己的盤子裡也有牛排,隻是,他是全熟的。
他真在西餐廳打過工,隻不過,陳慎之盤子裡的牛肉也隻不過燙傷的程度,連兩分熟都不算。
就是表皮看起來被煎過了,對陳故來說,起碼視覺上是個安慰。
但陳故自己不行,他得吃全熟的,雖然在時髦的西餐廳裡,牛排吃全熟會被罵土老帽,但他還是得吃全熟。
陳慎之深深的看了陳故一眼,拿起了刀叉,雪亮的銀色小刀切下去,切下一個小塊,然後他用銀叉将肉塊送進嘴裡。
動作斯文賞心悅目,如果忽略他吃的是生肉。
陳慎之一直沒開口,陳故讓他吃飯,他就吃飯,這一次,他肉眼可見的比午餐更放松。
陳故緊張的盯着他哥,竟然詭異的從對方安靜吃飯的姿态中,看見了一絲……
乖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