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深夜十一點半,鄭庭陽卷着淡淡的酒氣回到家,窗外大雪紛飛,鵝毛絮似碎玉,他出了電梯在樓層間站了一會,身上的寒氣已消。
光線昏暗,電視機靜音播放卡通形象的動畫片,壁爐中火光閃爍,清茶香氣随暖意撲面而來。
他眯起眼站在門口定神,似酒精上勁,眼尾泛着淡紅,西裝外套脫下搭在手臂換鞋。
沙發上的人聽見了動靜,掀開毯子下意識想起身迎他,皮革窸窸窣窣。
郁言沒睡醒,沉溺在幻夢中還未脫離,後腦短發翹起一簇,毯子順着他光潔的小腿落在地上,他的行動很遲緩,和動畫片裡播放的換吞吞小兔一樣。
omega睡前應該是剛剛哭過,眼角和鼻尖都泛起紅,瘦削的後頸和背上有層薄汗,額頭短發貼着,像沒有準備小汗巾的小朋友,沒睡好被吵醒,表情有些委屈。
人陷在沙發裡,襯衫貼着他的小腹有個隆起的形狀,懷孕到五個月時,他的不适感開始越來越強烈,沒有alpha的信息素安撫,是難捱的。
孕期覺淺,屋子裡的omega信息素濃度在逐漸攀升,壁爐中燒的似乎是他淺眠,噼裡啪啦的響。
他微微擡頭,想從沙發上下來,不合身的襯衫紐扣被孕肚和糟糕的睡相崩開了一顆紐扣。
郁言猛然發覺,自己身上穿着丈夫的襯衫,毯子下是更多他從衣櫥中偷出的衣物,在沙發上自己築了個能包裹自己的小巢穴。
他撐着手臂,另一隻掌心攏着孕肚,有些可憐想從巢穴中掙紮出來。
地上放着兩塊已幹涸的的枯白紙團,殘留淡淡腥氣。
他的孕期發情太難受,今天是實在受不住才從櫃子中找出丈夫的衣服聞一聞...
身體太差,下午自己解決後,竟一覺睡到現在。
穿着丈夫的襯衫,地上用過的紙團,此刻他想脫掉這件衣服已經來不及。
丈夫靠在門框邊靜靜的瞧他,雙目如潭,領結被散亂的解開兩顆,一種屬于上位者的威壓,氣勢強橫逼人,隻是目光在他的雙腳落在地毯上時,幾不可聞的皺了下眉頭。
“對..對不起,我睡遲了...”郁言臉色的漲紅一路蔓延到鎖骨。
慌忙起身時,眼前一黑重新跌坐沙發上,男人大步一邁來到他的面前:“慢點。”
郁言的心思很敏感,他看到了男人細微皺眉的表情,慚愧的拉過毯子裹緊隆起的小腹,抿着唇,像個準備挨訓的小兔子,指尖不受控的顫着,喃喃道:“對不起,把你的襯衫弄壞了...”
鄭庭陽蹲在他的面前,看着那被孕肚崩開的紐扣飛到角落花瓶旁靜靜的躺着,有些想笑。
郁言是個很瘦的omega,細胳膊細腿,小肚皮卻在四個月後明顯起來,每天都在長大,平時穿的内褲比較小,需要勒在孕肚下,他的肚臍瞧着有些可憐的漏在空中,好像張着嘴,代替身體很差的郁言喘氣。
“你生氣了嗎?”郁言問。
“沒有。”他答。
郁言不相信:“但是你有不開心的..皺眉了..”他伸出手想要戳一下男人的眉峰,指尖卻停在半空,不敢向前。
結婚這麼久,他還是很怕鄭庭陽。
怕自己的觸碰會讓男人不高興,怕自己和他的接觸過了界。
鄭庭陽将額頭貼過去觸碰着他的指尖:“睡沙發你會腰疼,早上走時,我記得給你穿好襪子了。”
“怎麼現在不見了?”丈夫問。
沒有alpha信息素安撫,omega的體質會很弱,經常發熱,他的手腳更容易變涼,摸着像小冰塊。
郁言啊了一聲,糯聲糯氣的為自己找借口:“睡糊塗了。”
鄭庭陽握着他的腳丫捂了捂,從客廳抽屜裡拽出一雙珊瑚絨襪給他套上:“不要找借口。”
郁言垂眸:“好的..對不起。”
“又鬧你了?”他撫摸了下郁言的孕肚。
平日裡郁言嗜睡很嚴重,他熬不到十一點鐘等自己回家。
郁言的小卷毛在鎏金光線下是暖棕色,唇瓣顔色很淡,臉上褪去尴尬的血紅隻有病态白,是個很安靜的洋娃娃。
“寶寶動了,我想..想告訴你,讓你摸一摸..”
鄭庭陽的喉結微動,粗粝的掌心在他隆起的小腹上停留兩秒,沒有撫摸:“五個月了。”
“是呀,五個月了..”
“這麼早就胎動,不太好。”他說話,口中酒氣淡淡。
郁言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有些失落。
低頭盯着自己的小腹部崩開的襯衫紐扣那裡,看着還沒有崩的扣子,鄭庭陽對于穿着一向講究,扣子都有細細雕刻出的花紋,指腹撚磨在這上面有刺刺的感覺。
他想問是不是寶寶不好。
還是他不好?
可他問不出口,也沒有膽量。
鄭庭陽知道自己身上有酒氣,随手打開電視,轉身到浴室沖了一把臉後進廚房熱帶回來的宵夜。
郁言盯着自己穿好襪子的腳尖,有些怔然。
電視上播放着長行集團海城市執行總裁的新調任,鄭庭陽的面孔在接受記者提問,對海城接下來和政府一起開展城市的計劃。
在他們沒結婚時,鄭庭陽應該是副總。
他的丈夫升職了,這麼短的時間,好厲害,郁言想。
“麻煩你...”
“嗯?”廚房裡的人剛系上圍裙,男人的身材很好,高中時在港口扛大包幹活,這麼多年維持着健身的好習慣,肩寬窄腰,手臂袖口挽起,肌肉紋理也很清晰,聽見他有聲音,立刻停下了手中切菜的動作:“怎麼了?”
“我想上廁所。”郁言小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