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明日便是燕道和首輔執刑的日子,周宵難得有些睡不着,本以為會轟轟烈烈,爾虞我詐,和那些壞人鬥智鬥勇,曆經千難萬險,終成事。
不曾想,顧筠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事情如此順利,不經意間,竟覺得有些恍惚。
“怎的了?”喜哥兒見他翻來覆去的,不由開口道。
周宵側了側身子,輕聲道:“吵到你了?”
月光從窗戶洩落,喜哥兒隐約看到了周宵的輪廓,擡手撫了撫皺起的眉頭,“沒,我也有些睡不着,感覺這段日子像是做夢似的。”
周宵又何嘗沒有這般感覺,不過籌謀了二十多年,若仍是危險重重,且不說這二十多年白折騰,便是顧筠,應也不會這般安心的讓他和喜哥兒來上京。
“明兒在上京逛逛,買些東西,咱們也是時候回去了。”周宵把喜哥兒抱進懷裡,溫聲道。
喜哥兒點了點頭,屋外北風呼嘯,剛閉上眼睛,便聽到門口一陣撬門的聲音,動靜不大,但在隻有風聲兒的寂靜夜晚,卻顯得尤為突出。
周宵和喜哥兒對視一眼,輕輕把外衣穿好,拿上防身的刀,輕輕走到了門外。
喜哥兒剛放下沒多久的心,又提了起來,本以為一切安穩了,不曾想竟還有賊人來刺殺他們。
門闩落下,霎時間刀光劍影,喜哥兒不懂武術,隻會胡亂揮刀防身,一不小心一個拳頭捶過去,一個黑影便旋轉跳躍翻滾到了十米處。
喜哥兒看了看拳頭,喜上眉梢,竟是忘了自己是能一拳打死野豬的了,喜哥兒轉眼便掌握了打鬥技巧,不硬碰硬,躲避到身後,一拳撂倒。
心裡雖還有些緊張,但憑着一把子力氣,心裡倒有了些底氣。
周宵一直在喜哥兒身旁,神色肅穆,見狀心落了些,但也不敢離他太遠。
這處院落的打鬥聲兒,沒多久便引來了花府的家丁,弓弦他們幾人要與周宵和喜哥兒一道兒去谷家村,回去剛巧順路,順便看看軍師他老人家可好,便住在了周宵旁邊的院子裡,因着沒多久,幾位叔伯也拿上武器,急匆匆去了周宵院子裡。
這些黑衣人看模樣都是練家子,對付喜哥兒和周宵易如反掌,不過是兩人尚有力氣躲躲藏藏,等過段時間,定能一擊斬于劍下,便是加上花府的家丁,也不足為懼,但弓弦他們都是在一場場刀光劍影裡活下來的将士,沒多久那些人便落了下風。
院子裡一片唉呼短歎,花府家丁很有眼力見兒的拿了繩子來,笠日一早兒,便扭送官府。
喜哥兒剛松了口氣,摸了摸自己有些紅腫的拳頭,眼前便閃過一片白光。
“小心!”
“阿喜!”
“疼,渾身疼,怎的比犁了十畝地還腰酸疼。”喜哥兒迷迷糊糊的,意識昏昏沉沉間,遠處似是傳來了幾聲熟悉的聲音。
“阿喜,你醒了嗎?”周宵見喜哥兒眉頭微皺,連忙坐到床邊,“王禦醫,都三日了,我夫郎怎的還不見醒?!”
“周公子莫急,貴君高熱已退,已無性命之憂,隻是這段日子許是未休息好,讓他好生歇息便是,明日定能醒來的。”
周宵握着喜哥兒溫熱的小手,點了點頭,王禦醫也沒多待,帶上醫箱,意哥兒将他送出了門。
弓弦幾人見狀又寬慰了周宵幾句,出去時,順手把門給他們夫夫倆掩好。
周宵眼睛布滿了熬夜生的血絲,眼底烏青,輕輕撫摸着喜哥兒并不怎麼光滑的小手,雖已不怎麼做農活兒,但手掌日積月累下來的又厚又硬的手繭又豈是那般容易消下去的。
“阿喜,再睡一晚,明天就醒來和我說說話好不好?”周宵輕聲道,脫了鞋襪,躺到了喜哥兒身旁。
閉上眼睛,便是喜哥兒渾身是血的倒在了自己身上,耳邊燕道未被人所知的外室所生的兒子的怒吼,也漸漸聽不到了,隻餘眼前的一片血紅。
“你這個孽種為何還要苟活于世,害我父親至此,他可是你親叔叔!壞種生的就是壞種!”
弓弦一怒之下,手起手刀落,再沒了聲音,卻隻見周宵怔愣在原地。
意哥兒急紅了眼睛,但尚存理智,沖李雲洲道:“快,快,快去請大夫來!”
弓弦如夢初醒,“我去宮裡,請聖上,派禦醫來,二公子,二貴君一定會沒事兒的!”
哪有這般容易,喜哥兒後背傷口深可見骨,高熱不止,若不是宮裡名貴藥材源源不斷得送來,喜哥兒怕是很難留住性命,便是如此,也已是昏睡了三日了。
“阿宵,我想喝水。”
周宵輕輕環抱着喜哥兒,沉浸在悲傷中不能自已,耳邊傳來喜哥兒的低語,眼睛猛的睜開,急道:“阿喜,你醒了,感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