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學姐了!”學妹們齊聲道,随後退到門外,帶上了門。
江禮然拉開琴包拉鍊,小心地拿出貝斯與連接線,似曾相識的感覺在心底蔓延,不由得輕輕撫摸了下琴弦。
興奮中夾雜着酸溜溜的難過,她挂上了貝斯的肩帶,插上電後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
衆人的目光無一不聚焦在她身上,看她抱着貝斯調音,全都默契地收聲不再閑聊。
“元序,手機借我。”江禮然沒擡頭,飽含懷戀地望着手裡那把貝斯。
裴元序走了過去,掏出手機遞給她,随後坐到她身邊的椅子上,靜靜地看着她點開音樂軟件,擺弄着貝斯。
幾人應景地關上燈,隻用幾盞暖色台燈照亮桌面,随着撕開零食包裝的聲音,手機裡響起[say so]微弱的伴奏。
這次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了吧……江禮然抿唇咽着口水,暗念道。
她低頭深吸一口氣,片刻,右手拇指便擊打在琴弦上,左手指腹在品位上按壓、滑動。
彼時窗外的雨點也加入了這場演奏,咚咚的,如鼓點般輕敲着窗玻璃,仿佛就是為她而來。
悶悶的低頻音伴随着雨聲環繞在室内,旋律猶如一顆草莓薄荷硬糖,香甜而清爽。
裴元序聆聽着,手間的零食已受了冷落,視線全然投注在江禮然身上。
暖光染着她微卷的發梢,透過發絲的間隙映在一側的臉頰,她似乎越來越得心應手,頭跟随着節奏輕輕點着,修長的手指于琴弦間靈活地穿梭。
裴元序未曾偏移過一分目光,看她看得更入迷,心髒又開始不聽話了,跳動的頻率與雨滴重合,在無人聽見的地方與她合奏。
一曲奏完,寝室裡驟然響起一片激烈的掌聲,江禮然怯澀地笑着,又偷瞄了一眼裴元序。
她也在笑,眼底因燈光的反射藏了顆星星。
江禮然暗自下定決心,無論母親是否反對,她一定要擁有一把隻屬于自己的貝斯。
掌聲漸漸消停,李佳佳好奇地發問:“你是以前學過嗎?”
“高二之前學過一些。”江禮然說着,輕手輕腳地放下貝斯,塞進了琴包裡。
這話讓張雪感到疑惑:“為什麼不繼續學了呢?”
江禮然僵住了笑容,眼眸微顫,一幕幕歇斯底裡的争吵在腦裡揮之不去。
猶豫片刻,她還是決定說出來:“那會我父母離婚了,然後我媽讓我把貝斯賣了……”
短短兩句話,沉默了在場所有人,突然的寂靜凝固住空氣,嘴裡的零食沒人敢嚼。
不知者無罪,卻也無可避免地接不上話。
林序秋急忙打圓場,手指捏成人型朝桌上的零食彈了一下:“不開心的事我們一腳踢飛,現在大家不都陪着你嘛。”
緊接着裴元序撕開一包薯片,拿起一片放到江禮然嘴邊:“吃點零食,别不開心,我們都會陪着你的。”
江禮然看着眼前的薯片,原本沉悶的心情瞬間變得輕松愉快,她一口咬住,吃完趁着咀嚼的時間偷偷抿着嘴笑。
明明吃的是酥脆的薯片,卻感覺像抿了一勺醇厚濃郁的蜂蜜,甜蜜順着舌尖滲透進身體每一個角落。
而後幾人恢複狀态,繼續談笑風生。
談笑聲此起彼伏,蓦然間,周圍一切聲音都停了下來。
林序秋逮着機會,幽幽地俯在桌面,壓低了聲音:“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關于我們學校的一些傳聞……”
張雪驚喜地偏過頭看着她,語氣略帶期待:“什麼八卦?”
别的可以不聽,瓜不能不吃。
其她人的興趣立刻被挑起,目光倏地朝林序秋聚集,等待着瓜喂到嘴裡。
林序秋笑眯眯地掃了一轉桌邊的人,故意把聲音放得很輕很輕。
“據說發生在二十多年前……就你們斜對面那個404,有一個學姐,談了個黃毛,沒什麼本事人也不大好。
不出意外的話意外就要來了……
沒做好防護措施,她懷孕了。一開始她自己也沒發現,但幾個月沒來月經,她去醫院查,才知道是懷孕。
但能怎麼辦呢?家裡窮,拿不出錢給她做人流啊,況且這事要被家裡人發現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那男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完全沒有責任感,聽到她說自己懷孕了,深更半夜撈着幾件衣服就跑到外地打工了。
她沒辦法,學也要上不是。于是她一個月胖了三十多斤,就為了遮住孕肚上學。”
猛然間,林序秋一個拍桌:“然後!你們猜孩子生在哪裡了?”
吃瓜吃到一半就停,身上猶如千萬隻螞蟻在爬,張雪急得直抖腿。
“在宿舍裡生啊?那臍帶呢?還有被宿管發現了怎麼辦啊?”
林序秋不以為然地直起身,一邊去拿飲料一邊擺擺手:“不要急嘛,我喝口水。”
李佳佳也等不住了:“哎呀,你快點把事說完。”
“快點快點!”張雪催促道。
緩緩喝下一口汽水,林序秋慢悠悠地将易拉罐放下,燈光在此刻微妙地閃爍了幾下,随即她接着徐徐道來。
“孩子呢,就是在宿舍裡生的,不過,她幾個室友都知道她懷孕的事。
那天很晚啊,也是像現在一樣,下了雨。
她們在廁所裡接生,這個拿剪刀,那個在底下拖着,還有一個扶着她,孩子就這樣出世了。
但是!
Ta哭聲太大了,所有人都怕被發現,受處分。
于是啊,她們找了個超市的黑色塑料袋,嬰兒就這樣被裝進去活活悶死了,最後丢進了垃圾桶裡。
但故事還沒結束。
自從那天過後,那幾個學姐就噩夢纏身,最後承受不住sha人的壓力,手牽着手從陽台跳下去了。
當天她們穿的白衣服,就跟張雪挂在床邊的那件一模一樣!
後來住404的同學都說,晚上經常能聽到廁所傳來嬰兒的啼哭和女人的哀嚎聲,可是打開廁所門,裡面什麼都沒有,那聲音也停止了。”
她說得抑揚頓挫,有鼻子有眼的,所有人都不自覺拖着椅子靠成一團,除了江禮然。
林序秋的意圖太明顯了,她前前後後鋪墊這麼多,就是為了後面吓張雪一跳,這故事不過是經典的校園傳說罷了。
想到這些江禮然頓時無言以對,下意識去看裴元序,她低着頭,眼睛一眨一眨,不知是害怕,還是在沉思些什麼。
江禮然悄無聲息地将手縮了過去,心一橫,握在了裴元序的手背上。
裴元序似乎還沉浸在那股情緒中,沒擡頭,也沒出聲,可以說是無所動靜。
如林序秋所願,張雪現在後背一陣發涼,頭也不敢回,單單摩挲着胳膊不停顫抖着:“你不要說了,真的很恐怖,而且現在還是晚上……”
目标達成,林序秋回了她個俏皮的笑,沒再繼續編下去。
而這時候江禮然想報私仇了,怪就怪林序秋總是有意無意地對她毒舌。
她半眯起眼,幽暗地發聲:“秋秋,你一會還得回宿舍呢,你就不害怕回去的時候……”
毫無預兆的,天空猛地劈下一道閃電,亮光于昏暗的室内閃跳,瞬息放大驚悚的氣息。
幾聲慘絕人寰的尖叫響徹寝室,震耳欲聾的雷聲吼破天際,滂沱大雨劈天蓋地地襲來,猛力撞着窗玻璃。
裴元序吓得從思慮中驚醒,身體不由自主地一抖,而後仿佛觸電般迅速縮成一團,雙手随之抱緊了身旁人的手臂。
江禮然輕拍了拍她蜷在自己臂彎上的手,撫慰道:“别害怕,隻是平常的打雷下雨而已,跟秋秋說的那些沒關系。”
裴元序撇着眉,頭順勢靠在江禮然的肩上,委屈地點點頭。
雷聲逐漸趨于平穩,雨不再襲擊玻璃,轉而直直地落進地面,至此衆人的驚慌才慢慢消減。
林序秋心有不滿,立馬指着江禮然向裴元序控訴:“圓圓她吓我!我今晚不回去了,我要跟你睡!”
一米二的床容不下兩個人,更何況林序秋這種睡姿不安分的。
裴元序半開玩笑地誇大事實:“上次跟你一起睡的時候,你又是卷被子又是擠我,我都快要從床上掉下去了!”
熟睡的人無法意識到具體的真實情況,認為對方的說辭皆是未經加工的真相,林序秋自認理虧。
“可是我一個人在宿舍的話,也會很害怕啊……”她心虛神怯地戳着手指,噘嘴嘟嚷道,試圖蒙混過關。
見她這樣,裴元序原本都已心軟準備應下,哪敢想林序秋瞧了瞧江禮然,靈機一動。
“要不你跟禮然睡,我睡你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