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都是擇了黃曆選出的吉日,但今日天色卻陰的有些吓人。
往日都是天朗氣清的日子開百花宴,今天這陣仗讓人心中隐隐不安。
“姑娘你看天上的陰雲都堆滿了,眼見着是要下雨,這宴還開的了嗎?”杜若一邊說着話一邊撩開簾子進來。
芸娘這幾日都被李相派來的人拘在院中,沒怎麼出門。這一提醒才發現窗外天色确實不好。
苦笑道:“開不開宴也不是我可以決定的。何況這雨下不下的來還兩說呢!”話說至此,芸娘忽見窗外樹影好像是動了,心中奇怪便朝杜若做了個手勢。
杜若心領神會,開始扯些宴會上的雜事道:“宴會明日下午便要帶人入場了,晚間才會開宴。姑娘吩咐的那幾道菜都備好了,百花酒數量也都夠,萬主管和雲雀在前廳準備着。姑娘也不用太多憂心!”
說着芸娘拉着她的手進了内屋,佯裝焦急道:“事情繁雜,杜若姐姐,我快忙死了!這次可不能馬虎。”
兩人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卧房角落裡,芸娘壓低聲音道:“可都準備好了?”她聲音都有些顫抖了,這次一步都不能錯。
杜若沒有答話,将一枚糕點擺在了小幾案上,芸娘會意,取來一塊掰開。果見裡面有一張紙條,是孟霍的字迹:“柳已知,願配合。依計行事。”
芸娘這會兒仿佛才回過神來,成了!終于成了!
瞬間又想到,擡頭示意窗外,做出口型:“應是清荷。”
杜若點頭道:“這幾日,依着姑娘的意思,我們都未去約束清荷姑娘,便由着她滿院子亂逛。她時常與夫人那邊聯系,看來夫人并沒有将老爺的警告放在心上。”
“那就好,就怕他們夫妻二人太過和睦,反倒沒有法子下手。”說着便附耳過去同杜若低語了兩句。
杜若了然地點了點頭,芸娘登時便将淚水蓄滿了眼眶,發出抽泣的聲響。又怕動靜不夠大,随手将屋中花瓶砸出一聲脆響,芸娘眼尖見窗外的樹微動,便知道人還在外面監視着。
她連忙啜泣出聲,快步走到了外面的房中,轉頭質問杜若道:“你是收了爹爹什麼好處!今日倒……倒如此來逼我!”語氣愠怒,“你莫不是……莫不是要逼死我?”
“小姐也莫沖我惱,這些都是老爺的意思。小姐也該拎拎清楚自己在府中是什麼地位。哪裡還有讨價還價的道理。”
芸娘聽着話更是哭得兇猛,“你……你……”卻又好像梗得說不出話來。
這掐頭去尾的話聽的在外偷聽的清荷是無比的心焦。看來不出夫人所料,這場百花宴果然有貓膩,隻是聽小姐這話裡話外的意思,好像是老爺要她做些什麼。
她還想的入神,隻聽得屋裡杜若開始小聲勸慰起來:“老爺也不忍小姐搭上命來不是,隻是要小姐幫忙做場戲,況且這光王是小姐的未婚夫婿,隻要小姐願意,毒死光王豈不是易如反掌?若是事情成了,老爺一定會将小姐接回府中同姨娘見面的。”
清荷将這話原原本本的同大夫人講了。
堂上婦人先是輕笑,又将茶杯放下,詢問出聲:“那她可答應了?”
“回夫人的話,小姐在芸香院已被困了數日,孤立無援也隻能答應。”
“照你的說法,芸香院老爺既然派了人裡外三層的守着,你又是怎麼進去的?”大夫人仍是覺得有些蹊跷。
“是雲雀姐姐引我入内的。”聽見雲雀的名字,她微微放心。前兩日也是這孩子給自己探出了柳姨娘的去處。
“看來大夫人一片苦心終究是有了回報,也不枉夫人精心培養她們姐妹二人一場。”李媽媽從旁遞來了茶水,又揮了揮手示意清荷先下去。
“她是個忠心的。不過我們這位老爺倒是比我想的更加狠心,終于是沒忍住對這個孽種下手了。”大夫人語氣陰寒,卻帶着些快意。
“依奴婢看,老爺倒是極為仁慈的。約莫是讓那小野種殺了光王後,再把柳芸娘這層身份抹去,還讓她回來當相府千金呢!話裡話外的意思還是顧忌院子裡的那位呢!老爺也不怕牽連了相府。”李媽媽話語中帶着些打抱不平的意思。
大夫人笑道:“那你可小看我們這位爺了。他分明是準備讓這孽種去死,他将柳姨娘寶貝得不行,怎麼還會讓她們二人相見?何況這孩子活着就是他心裡頭永遠的刺,能忍到如今殺她已是不易。”
“老奴愚昧,隻是老爺往日不殺她,偏在這個當口要将人殺了,難道是那邊那位已經屈服了?”
“呵,她屈服?怎麼可能,她是甯死也不會屈服的性子。不過若是那位柳娘子親眼見得她的寶貝姑娘出嫁去了一戶好人家。隻是路途遙遠,時常還會寄書信前來慰問,又會如何呢?”大夫人笑的嘲諷,仿佛再說别家的趣事兒。
“原來那日侯爺請進京來的那位善于易容的書生是……是用來做這件事的!”
“我們這位爺可睚眦必報的很,那小野種多活一日都是對他尊嚴的踐踏。”大夫人又将茶水抿了一口,蹙了蹙眉,茶水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