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便急急回到房中去洗漱了。雲雀被這當頭一句話砸到,半天沒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後,已經不見孟霍身影,不禁覺得好笑,這王爺今日卻像毛頭小子一般。
芸娘蘇醒得要晚一些,她醒後房中隻有還噙着淚珠的杜若趴在床邊。
她本來打算叫她,卻發現自己嗓子有些啞了,于是戳了戳杜若。杜若蹭的一下竄了起來:“怎麼了?小姐!小姐醒了!”她似是迷迷糊糊地還沒有反應過來。
芸娘失笑道:“我母親呢?她還好嗎?”雖說自己醒來她也大概猜到了結果,但還是想自己确認一下安心一些。
杜若總算是反應了過來,小哭包已經流出了淚水:“嗚嗚嗚,小姐你終于醒了!吓死我們了!李悅來說你沒有大礙,就是身體還是有些虛弱。夫人可比你厲害多了,早一個時辰便已經醒了,李悅來帶着她回自己房中去休整了,估計還要給她施套針才好。”聽見這話,芸娘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
“對了,幫我謝謝孟霍這幾日的幫忙!”芸娘道。
杜若卻好像才想起來,說道:“我都忘記跟他說了!他還在門口站着呢!話說這光王殿下可真夠意思,這三日可說得上是恪盡職守,寸步不離。”
聽杜若這般說,芸娘心下微動,“你去跟孟公子說叫他進來見我一下吧!”
孟霍進來的時候,芸娘床前很是熱鬧。雲雀和杜若都圍着她,一時問這個一時問那個,甚是熱情,孟霍竟是覺得插不進嘴。
反倒是芸娘遠遠地見他進了門,她拍了拍眼前焦慮過頭的兩位姐姐,她們總算是停了下來,疑惑看她。芸娘無奈地笑着指了指孟霍的方向,二人順着方向看去。
嚯!打扮得如此齊整!可稱得上是公子如玉了,隻見他一身白色錦袍,頭上戴着玉冠,見她們三日齊齊打量,竟還有些不自在。
杜若嘴快,脫口而出:“小姐你瞧他!我就說是回去打扮了吧!”
聽她這話,芸娘趕緊道:“去去去!你們先出去,我還有話跟他說。”
二人嬉笑地出了門去。
見他二人離去,孟霍神色才自然了不少,相比起來,芸娘神色卻極淡。
“謝謝你!”芸娘先開口打破了沉默。語氣中卻帶着些疏離客氣。
孟霍有些心驚,若說他以往是對芸娘有過動心和勢在必得的感情。那麼這幾日在院中他便是弄清楚了自己的對她的感情,已經不是單純的喜歡,是真正的愛意,害怕失去、會心疼會擔憂的愛意。
但芸娘這話似乎又在微妙地将他推遠,他也不是個會默默掩藏愛意,然後暗自出走的主兒。他向來是信奉,隻要想要就要争取。
于是孟霍開口問道:“我們一起經曆了這麼多,今日怎麼如此生疏?”
芸娘見他直接問也打算趁着這個機會說清楚自己的想法:“那日我見到你同那屠夫對接,恐怕來鎮上也是你計劃中的一環吧?”
孟霍正欲解釋,卻被芸娘溫柔阻止,接着道:“其實這些也不打緊,隻是孟霍,我們沒法做同路人了!你不可能放棄你的恨和我們就這樣待在這個江南小鎮。而我也不會因為對你的愛意離開母親去陪你共赴戰場。我們能共行一段,我已經覺得十分安慰了。”
孟霍之前還未将事情想得如此深,他說到底還是個随性的人,靠着武力和決絕殺出一條路的人,自然覺得世事不過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卻忘了芸娘是個自小就籌謀算計,活得謹小慎微的人。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和娘親過自由平淡的日子,而她現在做到了,自己反倒是她生活中最大的隐患。
他沒有辦法自私的去讓芸娘陪他報母親的仇,自然也隻能理解她的選擇。但孟霍還想掙紮一下,就當是一場夢就好。
“如你所料,我還有自己的路要走。但是路途漫長,我尚未啟程,還可以原地休整一二。你可還願意陪我做做夢?我同你保證!我不會把那些争端帶到你眼前,影響你的生活。”
孟霍說這話甚至有些卑微,芸娘伸出手摸上了他的臉頰,心中道,怎麼能舍得呢!嘴上還是說着:“那就當是一場夢吧!”她相信孟霍說得出,做得到,這樣的夢境她也願意繼續沉溺其中。
其實很多年之後,芸娘回憶起她和孟霍說的這話,恍然發覺,他們二人都是如此的清楚,眼前的日子平靜中卻隐含着許多不能深想的危機,隻是他們還不願意醒來罷了。
而事實也正如他們所想,水中月鏡中花。畢竟幻夢是最缥缈不過的東西,總歸是會有夢醒的那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