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從步入社會開始隻有三天是快樂的。
入職、離職和發工資的那一天。
家裡人都知道江蔓這次在公司裡是真受了委屈,她剛辭職也是在家做了幾天保護動物的,但沒過多久爸爸媽媽嘴裡的話就變成了打算什麼時候上班。而賠償金會連同七月的工資一起在八月中旬發到工資卡裡,現在錢還沒到手裡,她暫時也開心不起來。
“我感覺我現在的想法很矛盾,不上班就會一直焦慮,找工作又很害怕再遇到這種無良老闆,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剛回武漢那會兒到底是怎麼說服自己找工作的?”
“就是……告訴自己換個新環境可能會不一樣吧。”
林杳杳當初雖然是自己辭職的,沒有惡意勸退的領導,但離職前幾個月過得也并不愉快,至今也不太願意回想那些事,“你可以考慮再換個行業,可能會好一點。”
“換得已經夠多了,我還能換什麼行業?”
“看你興趣?”
江蔓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她從畢業到現在已經換過五份工作了,沒有一份工作是她喜歡的。上一份幹了五個多月,都已經是她幹過最久的一次了。
說不好聽了,她這種頻繁換工作換行業的人,簡曆早就花了,很多HR都不會要她的。
本來她也沒想這麼多的,奈何這幾天爸媽在她耳邊念叨多了,她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也就是因為急需發洩一場,她才那麼快響應林杳杳出來玩的号召。
而現在,她越想越自閉,靠着林杳杳的肩都快哭出來了。
“我爸媽還老說找關系把我塞進學校裡當老師,客觀來講他們能幫我出主意,我已經很幸運了,可是我也一點都不想去。讓我自己想辦法,我又想不出來,隻想逃避問題。”
她抽抽噎噎的,“杳杳,你說我這樣下去,人生是不是馬上就要完蛋了。”
“不會啊,人生哪有那麼容易完蛋。”
林杳杳能做的能說的都不多,拍了拍她的後背,“冷靜一下,你隻是現在情緒上頭,所以會以悲觀的角度來看待一切。反正都已經出來了,那就好好玩,玩開心了再來想這些問題。來自外界的壓力已經夠大了,放輕松點,不要自己再給自己壓力了。”
前面程楊帆插不上話,現在順勢指了指大廳角落,“那邊有街頭霸王,要玩嗎?”
還有半個多小時才到十一點,那當然是要玩的。
抱着化悲憤為動力的心情,江蔓的水平也并沒有厲害到哪裡去,霸占街機半小時誰也打不過,輕而易舉獲得了全敗戰績,進了包廂還念念不忘,說今天是運氣不好,下次再戰肯定赢。
林杳杳是不想和她再戰了,進了包廂就搶占麥克風開啟歌王模式,歌單裡連着十幾首都是她的,歌曲類型豐富程度包括國語大陸内外經典曲目,歐美,KPOP,日語,甚至還小衆到了越南,上至愛國紅歌,下至DJ口水歌應有盡有。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沒有人能在KTV裡戰勝林杳杳。
包廂定的是六小時的,江蔓和程楊帆唱到半夜兩點就唱不動了,什麼工作,什麼人生都已經懶得想了,東倒西歪地躺在沙發上說現在腦袋裡唯一的念頭就是——
想睡覺。
林杳杳都還沒盡興,想把他們倆拉起來繼續,結果兩個人一個比一個沉,完全拉不動,被氣得不輕,“不是吧?這才三小時,你們這就不行了?”
“不行了,我眼睛都睜不開了,你自己唱吧。”
“放過我吧,我明天還要上班啊。”
兩個人說完就躺在沙發上徹底沒了動靜,很難說是真睡着了,還是故意裝的。總之裝睡的人叫不醒,真睡了也沒必要叫。
林杳杳一個人沒興趣繼續唱了,就開着聲音壓住隔壁包廂的鬼哭狼嚎,突發奇想偷偷拍了幾張他們倆的睡顔,最後再自拍了一張,發到了朋友圈裡。
【約好一起通宵,最後隻剩我一個人,差評!】
文霁青一早起來,看到的第一條朋友圈就是這個,視線自動鎖定那個看起來睡得死沉的男生臉上,耳邊忽然響起衛晨明前幾天對他說過的話。
“等哪一天她和别人談戀愛你就老實了。”
他之前沒想過這些,但假如真的有這一天的話,他覺得他是可以接受的。
隻是,對于這個時不時出現在林杳杳朋友圈裡的人,文霁青不得不承認是有那麼一點刺眼,很快就滑過了這條朋友圈,就當是從來沒看過。
之後一切正常,直到中午午休的時候,他給林杳杳發了微信。
文霁青:【最近有空接項目嗎?】
結果是毫無回應。
昨晚江蔓和程楊帆睡得太早了,林杳杳一個人玩不起來,眼睛睜到三點多就也靠在沙發上睡過去了。不過包廂隻訂到了五點,她睡了一個多小時,就得爬起來和江蔓一起等首班地鐵回家。
程楊帆更絕,在公司附近開了個鐘點房,說睡到八點半就直接去上班。
現在大中午的,他已經上班三個小時了,而林杳杳還在夢裡拿着麥克風放聲歌唱,心野得一時半會兒還真收不回來。
等她睡醒了,這一天就過去一大半了。
光看窗外的太陽,也看不出什麼區别,她看了眼時間才驚覺她居然已經睡了九個半小時,朋友圈那有四十多個小紅點,全是淩晨發的那幾張照片的點贊評論。
江蔓:【謝,風評被害。】
程楊帆:【可以啊,把我拍得還挺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