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隻等閑。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

下午四點多，六年級的學生在大聲朗讀課文，書聲琅琅響徹整棟教學樓，作為《女也》山村女支教專訪視頻的背景音正是恰到好處。

林杳杳這兩天和采訪組的人混得很熟，沒什麼事就去旁觀她們工作。

這次拍先導片本來就不需要策劃本人在，她在這裡就相當于一個打雜的，順便放個不怎麼輕松的假。看祝安好采訪支教老師的時候，她偶爾會關注一下微信，臨時有什麼需要采購或者打印的，她都會去幫忙。

周子媛：【攝影老師快到了，我要去幫忙搬設備。】

周子媛：【你幫我打印二十五份通告單，待會兒直接給攝像老師。】

她把明天的通告單已經發到林杳杳微信上了，打印機也就在她們房間裡。

這邊攝像機的屏幕上還寫着錄制中，林杳杳緊閉着嘴，蹑手蹑腳離開老師辦公室，然後小跑一陣回了房間，毫不意外浪費了兩三張白紙，才打印出了一份排版正常的通告單。

打印機轟隆隆地工作着，吐出一張張黑白色的表格。

等吐完最後一張，林杳杳清點了一下數量，抱着這沓通告單也去學校門口了。

她去的時間剛剛好，張旭升的那輛車剛好停在校門口，後面還跟了輛黑色的車，從林杳杳的視角來看，那輛車的車頭剛好被張旭升的車擋住了，車身有點像文霁青那輛奔馳。

這想法來得荒謬，林杳杳搖了搖頭，跟着制片組的幾個人一起迎過去。

張旭升在前面先下了車，先開了後座的車門，兩個人高馬大的攝影師過來，從裡面搬了幾箱鏡頭先放在地上，張旭升說：“女生能搬就搬，搬不動也别逞強，量力而為就行。這個重點，男生先把這個搬進去。”

能搬的自覺都行動了起來，林杳杳站在偏後的位置，還以為所有的設備都在張旭升車上，排着隊心想最後還剩什麼她就搬什麼。

結果沒一會兒張旭升的車就搬空了，剩下的人又去搬放奔馳裡的設備。

林杳杳才轉了個身，就看到站在後備箱邊上的人，頭被一個大箱子擋住了，但那身形不管是穿了衣服還是沒穿衣服，林杳杳下輩子都不可能認錯，這就是文霁青。

大腦空白了一瞬間，随後升騰起一陣竊喜，腿不由自主就想往他身邊邁。

但她控制住了。

她偏移目光假裝不認識，一眼看中了一個箱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給抱了起來，喉嚨裡差點溢出一聲悶哼，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文霁青視線焦點緊随着她，“你可以嗎？”

“可以。”

林杳杳下定決心把他當成陌生人，一句話也不多說。

她剛才隻是沒做好準備，也有點低估了重量，隻要調整好姿勢就沒那麼吃力了，很穩當地把設備抱到了制片組向學校申請充當器材室的雜物室。

大家齊心協力，一口氣就把設備都搬完了。

剩下的行李就讓四個攝像老師自己搬了，林杳杳懶得動，在教學樓下面等着他們過來，再跟着周子媛到了給他們安排的房間，這才抽了四張通告單出來，給他們一人發了一份。

這個動作已經在她腦内模拟過很多遍了，所以給文霁青發通告單的時候，她就和她想象中一模一樣，很順利地把通告單塞到了他手裡，然後馬上目不斜視轉到下一個人，完成任務就一臉正常地轉頭離開。

出門的時候剛好撞上下課鈴，老師們前腳離開教室，小學生們後腳就從教室裡跑出來瘋玩。林杳杳穿梭在這群小學生中，很快回到了她的房間躺下。

胸口上上下下地起伏着，好像到了現在，她才終于想起來呼吸。

太荒謬了，文霁青居然突然會出現在這裡！

他明明說這個項目浪費時間來着！

林杳杳氣鼓鼓地想，把腦袋埋進了枕頭裡，控制不住地動來動去，緊緊一米二寬的行軍床撐不住她這麼折騰，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引來另外一個制片側目，“你不舒服嗎？”

林杳杳搖頭：“沒，就随便滾下。”

這個解釋并不具備一丁點說服力，但充分表達了她不想說實話的心情，制片便止住了話茬，問：“通告單是你打印的嗎？你放哪了，我要一份。”

“剛才放桌面上了，你看看？”

制片的床位離桌子很近，站起來走兩步就是了。她抽了一張坐回床上，對着電腦不知道又在忙什麼，林杳杳也沒心思管，腦袋裡在不停回放看到文霁青的那一幕。

文霁青為什麼會來呢？

難道文霁青知道她會來跟拍攝執行嗎？

沒道理吧！

其實文霁青也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裡，下車看到林杳杳站在張旭升的車旁邊的時候，他差點以為是他太久沒見到林杳杳出現了幻覺。

甚至在擔心她搬不動設備的時候，他都有一點在懷疑，也許他是在一團空氣說話。

但林杳杳回答了，這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