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焦隻是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睜着一雙清澈但恐懼的眼睛,緊巴巴地盯着身邊拖家帶口的一個中年男人。
“我和哥哥實在是累的走不動了。有時候想着,這麼活着真的值得嗎?”喬焦還故作傷心地滴了兩滴淚。
王斥掃了眼跟在他身後身形邋遢,伛偻着腰的中年男人,似是勾起了心中傷心事,突然雙眼滿含熱淚,“堅持下去,革命軍的陣地就在前面。”
喬焦眼看着男人老淚縱橫,一時間慌了神,趕緊安慰。
王斥随手抹了兩把眼睛,苦澀地笑笑,“沒事,就是想起了俺哥。為了救我,被埋在房子下,連屍體都挖不出來。”
喬焦在一旁沉默地低着頭。
王斥倒是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妻子和女兒還在身邊,身為頂梁柱,不能輕易哭。
“你們哥倆小心,現在我們還在戰争區,時不時就會有炮彈。要穿過這片區域才能到達革命區。”
“謝謝……”
喬焦的道謝還沒說完,天空就傳了爆炸地轟鳴聲,瞬間揚起漫天塵土,凄厲地尖叫聲直接在耳邊震蕩開來,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經。
王斥條件反射地抱起女兒,拉着妻子的手就開始逃跑。如果不是千清拽了他一把,傻小子還愣在原地做炮灰。
“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逃?”
喬焦這才回過神來,緊跟在千清身後。
現在他倆的身份是難民,不能輕易使用術式。
千清一次又一次按住了喬焦想要使用術式的雙手,眼見着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在眼前變成碎塊。炮彈聲稍稍停歇,走散的隊伍又開始漸漸靠攏,仿佛人群給予了他們安全感。
呼救聲、哭泣聲混雜在肉焦味裡,人群依舊自顧自地艱難前進,對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已習慣漠視。
“她快死了……”
喬焦看着不遠處還在垂死掙紮的小孩,腳步停了下來,喃喃自語。
千清拖着他,聞着嗆人的空氣,往看不見的盡頭走去。
讓一個一直生活在和平世界裡的小孩子突然站上吃人的戰場,沒有大吵大鬧地瘋掉已經很厲害了。
現在千清終于知道,為什麼喬焦會和自己一起了。
“這就是戰争。”千清虛無缥缈的聲音突然傳來,直接鑽進了喬焦的心裡,“無論發動戰争的理由是什麼,受苦的永遠都是平民百姓。”
喬焦擡頭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強烈的陽光都無法穿透硝煙的阻隔。一頭是自己的國家,另一頭是這些難民的同胞。自己就像是一粒塵埃,什麼都改變不了,隻能吧被裹挾着前進。
他是如此,千清如此,千華和千月亦是如此。
喬焦回頭望向神色平靜的千清,心底猶如波濤翻滾,久久不能平靜。
這将會是他成長路上濃墨重彩的一課。
真正達到革命軍領地的時候,隻剩下原本隊伍的一半了。他們統一被安排在了一個狹小的帳篷裡。雖然是白天,但幾乎大部分人都人擠着人睡覺去了,畢竟他們太久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千清和喬焦靜悄悄地溜出了帳篷。這是臨時劃分出來的安定住所,專門用來安置難民。哪裡的地方缺人手,公告欄會粘貼出來,然後他們就會去報名參加工作,離開臨時住所,靠自己的雙手謀生。
近幾日所有過來的難民都在這裡,這給喬焦和千清找人提供了方便。
喬焦去人最多的對方,如公告欄、臨時食堂等,就算找人,也不太會引起懷疑。千清去其他人少的地方,或者附近的街道看看。
時間緊迫,他們隻剩下兩天的時間。如果難民營沒有,他們隻能做最壞的打算,那就是千華在敵人大本營。他們必須兩人自己想辦法潛進去。
傍晚時分,喬焦和千清碰頭,但兩人都一無所獲。想把革命軍陣地都摸一遍,最起碼也得小半個月,等不了這麼久。
于是決定今晚行動,直奔大本營。如果大本營沒有,至少還有希望在其他地方活着。
喬焦在外面把風,千清潛進大本營。
但是從千清踏進這座二層樓房開始,就感覺到一股似有似無的氣息在跟着自己,以防萬一,他還用咒力感受了一遍,确實沒有人。
難道是自己多心了?
在千清不注意的地方,他的鞋底沾了一截雜草,以及籠罩在月夜下影子們的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