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傳剛和天選之家的人一起行動結束，進門就看到千華靠坐在牆壁上，趕緊沖進來，然後跪下。

這次，他沒有聽從千華小姐的命令，選擇弄暈她偷偷将人帶了出來，置千家大宅的其他人于不顧，陷小姐于不義，他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千華歎了口氣，選擇讓他起來。

莫傳卻依舊跪着一動不動，“小姐，你打我罵我怎麼處置我都可以，請别不要我。”

“你再不起來，我就真的不要你了。”千華佯裝生氣。

莫傳立即爬了起來。

千華盯着莫傳身上已經幹涸的血迹，沉默片刻，再次開口聲音帶着酸澀的沙啞：“千家現在怎麼樣了？”

“妥協的人，依舊活得很好。”莫傳斟酌再三，用了“妥協”二字。換做以前的他，早就開始義憤填膺地罵他們叛徒了。

那沒有妥協的人呢？千伏、千拟他們……

下場不言而喻。

據說沒有看見屍體，但也沒有人看見千伏他們的蹤迹。毀屍滅迹，對于一個惡魔來說，太容易了。莫傳本想暗中去千霖那裡打聽情況，但如今本家和分家宛如一座圍城，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

千月帶着兩位守護者隻身前往千家大宅時，千伏已經接到千拟的通知，無論如何一定要盡快将千華帶走。莫傳隻覺得千拟太過悲觀，即使對方擁有一隻惡魔又怎麼樣，難道他還能抵抗千軍萬馬不成？

但千伏卻質問莫傳：“你敢用千華小姐的生命來賭嗎？”

他不敢。

所以在最開始的時候，莫傳就從小道帶着千華走了。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他一概不知。

議院官方宣稱千月乃水鏡選中之人，如今匡扶正統，分家皆無異議。報告十分籠統，沒有說千華接下來的去向，也沒有說分家到底是怎麼的無異議，就隻說了結果。中間過程着實耐人尋味。

莫傳即使内心再不相信，也不得不接受事實。對于千月真正的力量，他一無所知。

千月現在并沒有出具文書抓捕千華，可能是怕外面人說她趕盡殺絕，要維護自己的名聲；可能就等着千華放松警惕然暗中搜捕；也可能等着她自投羅網，亦或是她真的無所謂。但莫傳不敢賭，賭輸的代價他承受不起，所以他不敢輕易行動。

“你這幾天也累了吧，去好好休息吧。我想一個人靜靜。”千華着重強調了一個人。

“這是我的房間，不會有人打擾。”千隐解釋完，識趣地起身離開，莫傳雖然擔心，但眼下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安慰話，沉默地跟在千隐身後離開，習慣地将房門關上時，他看到千華小姐雙臂抱膝，将臉深深埋進膝蓋内，肩膀微微顫抖。

莫傳關門的動作微微一頓，瞬間也紅了眼，但最終還是悄無聲息地将門關上了。

千華之後将自己關在房間裡三天三夜，滴水未進。就在莫傳忍不住要沖進去的時候，房門打開了。

千華臉色灰白，雙頰凹陷，雙眼浮腫，眼中布滿紅血絲，烏黑的眼睛卻亮的可怕。

千隐暗中也松了一口氣，看樣子是沒什麼大礙了。他知道兩人有話要說，悄悄退了出去。

“如果我不打算報仇，你會覺得我懦弱嗎？”千華随意挑了個中間的台階，也不管上面髒不髒，直接坐了下來。

莫傳站在下一層台階，蹲了下來，仰頭注視着他的神明，“我相信千華小姐。”

莫傳的眼神深情又認真，千華低頭，看到了他眼中完整的自己，“我想在這裡，做一件嶄新的事情。”

莫傳從接到千華小姐命令去幫助非正統術師後，其實心裡已經有了大逆不道的猜測。

果不其然，千華繼續說道：“經曆桑國之事後，我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這個世界真的是對的嗎？術師永遠高高在上，無需付出，僅僅是因為能力強大，就享受着權利帶來的一切。普通人永遠活在他們的陰影之下，契約國甚至連最基本的人權都沒有。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想改變這一切，從這裡開始。”

莫傳：“那我讓我成為您的搭檔吧。”

千華：“這條路很難。”

她不想将莫傳牽扯進來，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自己闖出一片天，不必陪自己走這條看不見盡頭的道。這條路上，最不值錢的或許就是生命了。

“我知道。難，我們就迎難而上，更何況我們還有同伴。”莫傳反過來鼓舞千華。

“坐這裡吧。我倆聊聊天吧，聊些平常不聊的東西。”千華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地，示意莫傳坐過來。

千華擡頭，被落日照映的橘紅色雲塊如魚鱗般密密麻麻地鋪在天空的一角，藍白與橘紅相交壤，暈染出異樣的美景。

這是千華第一次發現原來落日居然這麼美麗。

也是第一次，她和莫傳從天南海北聊到天文地理，宛如一對相交甚久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