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飯,柴容先回到了壽材鋪後院。婋娘正在院中坐着等她們,遊子貞則陪在一邊。
見是柴容一個人,婋娘起身向她身後看了看,“那位歸姑娘呢?”
“哦,她說要給老家的朋友寫一封信,待會兒就來。”
婋娘點了點頭,“那你們辦的事順利嗎?”
提起此事,柴容歎了口氣,“别提了,當鋪的朝奉說我那間房是破瓦房,說我家的地也是下等地,隻給當十兩銀子。”
婋娘安慰柴容,“先别灰心,咱們再想想辦法。你也累了,先進屋喝口水吧。”
她将柴容引進屋休息,自己卻出來将遊子貞拉到一邊小聲道:“子貞,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免談。”遊子貞一口回絕。
婋娘瞪大眼睛,“我還沒說呢!”
“還用說麼,你不就是想拿咱自家銀子去填旁人的虧空麼。咱們要幫她,也用不着拿咱們好不容易積攢的銀子去幫。你這麼幫她,難道沒聽過‘大恩如大仇’這句話?”
婋娘被遊子貞說中心思,一時喪氣起來,“那怎麼辦,難道眼睜睜看着應老五把她賣進那種地方,見死不救?”
見婋娘神色不佳,遊子貞心思立刻活泛了起來。“阿婋你别生氣,我又沒說不幫。”
婋娘眼睛一亮,“那你是答應了?咱們再出二十兩,就夠她還應老五的銀子了。”
“你先别急,聽我說。”遊子貞拍了拍婋娘的手,分析道:“她家的事鬧得很大,想必當鋪也有所耳聞,知道她急用錢,才壓她的價。既然如此,咱們再替她找個買家不就成了?”
“可她既是急用,我又要到哪裡去找買家來?”
“我的傻阿婋,你莫不是忘了黑市?”
“對啊,我怎麼把這茬事忘了!那等歸姑娘回來,我就帶她們去黑市。”
“趕早不趕晚,若是去晚了黑市沒人交易了怎麼辦?”遊子貞提醒婋娘,“你還是先帶柴姑娘去吧,我在這兒等着便是。等那位歸姑娘回來,我再帶她去找你們。”
見婋娘遲疑,遊子貞又道:“那要不我帶着那柴姑娘去,你在這裡等歸姑娘?”
婋娘笑了笑,“數你貧嘴。你去,我還怕你不盡心呢!”
等婋娘與柴容臨走前,遊子貞還拉着婋娘的手千叮咛萬囑咐,“那地方魚龍混雜,買賣成與不成都是其次,你務必注意安全。”
“知道了,知道了。”婋娘語氣雖帶這些不耐煩,臉上卻笑得甜蜜,“你盡早來找我們便好了。”
“嗳,一定。”遊子貞一口應下。
待歸寒煙回來,便見遊子貞正坐在壽材鋪後院,隻他一人。
“婋娘和柴容她們呢?”
“去黑市找買家,買那位柴姑娘手中的房契、地契。”
遊子貞說完,便又道:“恕我直言,她那房契和地契我都看了,房屋太老,地又太偏,确實賣不上價。即便去了黑市,還是湊不齊應老五要的那三十兩銀。”
歸寒煙一頓,“那該當如何?現在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遊子貞笑笑,忽然提起一事,“那時姑娘沒有當場拆穿我,我遊六欠姑娘一個人情。”
歸寒煙看了他一眼,不知他此話何意,隻淡淡回道:“你客氣了。你們的事,我本就無意插手。”
遊子貞看了歸寒煙一眼,緩緩道:“其實我有個一勞永逸的辦法,就是不知道歸姑娘願不願意做。”
“什麼辦法?”
“趁阿婋不在,我們去賭坊賭一把。我這手本事姑娘也是見過的,區區三十兩,與我而言根本不在話下。”
這倒是提醒了歸寒煙,若遊子貞肯相助,眼前困境确實便可迎刃而解了。可是……
“你不怕婋娘發現嗎?”歸寒煙有些懷疑,“看你的樣子,很在乎婋娘的感受。”
“沒錯。”遊子貞點了點頭,“我當然怕她發現,所以我們最好速戰速決。當然,我也有我的私心,我不想阿婋将心思放在除我之外的人身上。”
“既然如此,你自己怎麼不去?”歸寒煙試探問道。
“我倒是想去,可阿婋交代了讓我在這裡等你。”
遊子貞反應迅速,随口胡謅一句之後,立即佯裝不在意地笑了笑,“再說了,等阿婋回來,見我平白無故拿出幾十兩銀子算怎麼回事?隻有你代為出面,我才不會引火燒身。”
這番說辭倒打消了歸寒煙的顧慮,她點了點頭,“好,那我們現在就走。”
遊子貞松了口氣,嘴上也不饒人地埋怨了一句,“想還姑娘一個人情也是不容易。稍等,我再準備一下。”
歸寒煙自覺理虧,也不搭話,隻抱臂站在院中,見他從屋裡翻出了一堆瓶瓶罐罐。
遊子貞打開了其中一個往臉上抹了抹,臉頓時黑了個色。
“你這是做什麼?”歸寒煙不解。
“沒辦法,我在這方圓百裡的賭坊都算有點名氣,若不易容一番,我怕進了賭坊沒多久,就得讓人請出來。”
歸寒煙若有所思點了點頭,不由問道:“你們壽材鋪……怎麼會有易容的東西?”
“噢,這是阿婋專門為死人妝點用的。”
歸寒煙:……
遊子貞抹完臉,又鄭重與歸寒煙交代了幾句,“歸姑娘,我不得不将醜話說在前頭。你不是這門道裡的人,有些規矩自然不清楚。到時進了賭坊,一切都得聽我的,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