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忱正懊惱着,耳邊冷不丁聽見一陣奚落的聲音。
正擡頭望去,隔着方桌對上遊行舟半笑的眼裡。
那人笑的放肆,手指上纏着那枚剛剛輸了的玉佩,紅色的纓繩繞在骨節分明的手指上,若隐若現的燈光下,更覺得刺眼。
“公子輸了,那這枚玉佩就歸我了。”
眼睜睜看着遊行舟将物件放入懷裡,姜忱抿唇不語。
技不如人,她認輸。
想着今日也找不到陸夫人手足,姜忱棄了留下觀戰的念頭,轉頭便要往外面走。
遊行舟見狀,連忙攔住她,“等等。”
姜忱茫然,“公子有何事?”
“今晚我一直赢大家夥的錢,着實不好意思。”
見四周的人都朝這裡望去,遊行舟爽快道:“這樣吧,下一把我随公子下注,你說押大,我絕不壓小,赢的錢全部歸你,輸了的,都歸我,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賭坊内人聲沸騰不止。
“答應他吧,總歸是一筆不虧本的買賣。”
“這位是哪家的公子,出手如此闊綽,今晚上怕不是會輸得連層皮都留不下吧。”
“哈哈,就是。大爺我活了半輩子,還從未見過這樣傻的冤大頭。”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姜忱都聽在心裡。
有一瞬間是想拒絕的,她自小便知道自己的氣運比一般人差,身世更是坎坷,不想今晚真讓兩人滿盤皆輸,空手而歸。
那也太不君子了。
“是輸是赢,總歸有我擔着,你不必怕。隻要我開心,哪怕是千金散盡,又有何足懼。”
遊行舟似乎看出她的忐忑,目光灼灼地望向他,堅定不已。
就那麼一刹那,姜忱希望點頭應下。
她那麼想着,鬼命神差地那麼做了。
遊行舟招手讓姜忱過去。
姜忱會意,頂着衆人好奇的眼光,走到遊行舟身旁。
“你怎麼在這裡?”姜忱仰頭,貼近他的身子,壓聲道。
淡淡的藥香,摻雜着一絲香甜的氣味鑽進遊行舟鼻子裡,方才喝了許多酒不見暈紅的雙頰,瞬間燒紅,比燒得正旺的紅燭還要燙上三分。
遊行舟喉結滾動,垂眸望向她,眼裡的熾熱幾乎藏無可藏,啞聲道:“千帆得了消息,聽聞陸夫人有一兄弟,長年流連于賭坊之中,左右此案沒有頭緒,念着他與陸夫人手足情深,興許能夠找出蛛絲馬迹。”
“嗯。”姜忱點頭,溫聲言。
“買定離手,各位爺們出手便不可以反悔!”東家一雙銳利的眼神掃視全場,在無人關注時,偷偷和圍在一旁的人對了個視線,那人貪婪的眼神一覽無餘,低着頭悄無聲息隐進人群。
“我還是賭大。”一人操着嘹亮的嗓音道。
不少人餘光瞥向姜忱這邊,望着桌前堆得幾層的銀兩,面面相觑,遲遲沒有下注。
“大,還是小?”姜忱沒有注意,轉頭問遊行舟。
“随你的心意,我說了,我不缺錢!”
姜忱聞言,也不多作猶豫,推了一小把銀子到桌中心,“我賭大!”
遊行舟見她此番作為,沒有說話,仍淡淡地笑着。
外人看來,眼裡竟然露出一絲淡淡的寵溺。
觀其兩人同為男人,實在蹊跷。
不等他多做懷疑,接下來,遊行舟的行為驚呆衆人下巴。
“既然是來賭的,那就是來尋樂子的,這句就賭一把大的,我全壓了!”
遊行舟将令人垂涎三尺的金銀細軟,全部推在桌中心,零零散散的賭錢集聚在一起,令人咂舌。
“這人是不是瘋了!”
“今天算是開了眼界,這般瘋癫,若是一把全輸了,這家都不敢回了吧?”
“哈哈,這人還是太年輕,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雲雲此種揶揄聲數不勝數,一片叫衰此起彼伏。
姜忱心驚,在桌下扯了扯遊行舟的衣角,“你瘋了不成?”
“别擔心,”遊行舟安撫道,“魚兒快要上鈎了!”
“什麼?”
遊行舟不再言語,望着竹筒裡不斷搖動的色子,像是格外在意這場賭局一樣。
但她知道,陸夫人的手足快要出現了。
她擡頭望三樓看去,不少雅間的窗戶開了一條縫,足以窺見這邊發生的一切。
想也是,今晚估計全場的人都知道,來了個容易宰的多金少爺,百兩黃金說散就散,隻為尋樂子。
遠遠望去,大多都是看熱鬧的人,并沒有什麼不妥。
不等她回頭,一道狠厲的視線隐在窗後,牢牢将人鎖住,搖曳的燭光照在身上,鋪了一道佝偻晃動的影子在身後牆上。
姜忱皺眉望去,看不前來人的面容,隻是那鬼魅般晃動的燭影,無端激起人心底的不适,惹人惶恐。
似乎不久前,也曾遇到過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