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她的逼問,黃勝生怕招架不住,早已料想到,一旦他松懈片刻,僞裝的假象就會瞬間土崩瓦解。
所以,他通過尖叫和裝傻充愣瞞混過關,可喜的是,他成功将許淩雲喊了過來,直面姜忱的窒息和緊張感也随之松懈下來。
“你這是在做什麼?”許淩雲顯而易見不滿意姜忱私下裡審問黃勝,不僅僅因為黃勝此人狡猾善變,還因為他在遊行舟前往京城之時承諾過會好好照顧她,一旦有任何差池,他不好交代。
姜忱單純地認為自己的擅作主張使他生氣,輕聲說道:“城裡現在翻了天,到處都在找他,許府不是密不可封的籠子,不出明日,陸府的人就會找上門,到時不但什麼都問不出來,也難以向衆人交代為何許府私扣無辜百姓,我們必須問出些什麼,否則難堵住悠悠衆口。”
許淩雲點了點頭,故意大聲說話,确保抱頭蜷縮在角落裡的黃勝能夠聽得見,“無論他交代與否,賭坊老闆吳全奎已經将全部的消息交代清楚了,無論是他怎麼和黃勝結識,又是如何憑借黃勝搭上陸朔這條線,借陸朔職務之便,将其大量寒食散搭乘水路運往各地,現在都浮現在水面了。”
角落裡抱頭掩面的人身體一顫,四肢猶如被驚雷劈中,蓦地直沖沖向兩人襲來,雙手緊緊抓住鐵欄,憤怒的神情使得五官擠成一團,大聲叱道:“放屁,你聽他胡說,這一切都是他指使的,是他設局騙我輸光了全部的錢财,還騙我說那寒食散隻是壯陽藥,不會成瘾。”
鐵欄被他晃得發出重大聲響,被激得将實情全部吐出來,“他說我要是不偷我姐夫的私章,将那批寒食散運走,就将我藥物成瘾的消息和欠下的巨債全都告訴我姐夫。”
眼看着兩人的表情沒有絲毫松動,黃勝覺得曉之以理不成,竟掩面小聲抽噎動之以情,“人們都說我命好,可誰知那陸朔表面君子,背地裡卻是實打實的小人,日常打罵妻子已成習慣,對待我也是毫不客氣,打罵全憑他心情,我的日子也不好過啊,您兩位給評評理,這件事情要是被他知道,非得扒拉我一層皮不可。”
謊話張口就來,要不是姜忱知道内情,可能就被他的演技騙過去。
想知道的事情已經被炸出來了,黃勝對于他們已經沒有了價值,許淩雲旁觀狗咬狗,輕輕嗤笑出聲,不知道是笑他過于天真,還是傻得出奇。
吳全奎竟然敢做出不怕掉腦袋的事情,自然是留有後招,怎麼可能輕輕松松就吐出實情。
他這一笑被處于慌張的黃勝看見,難怪他總覺得事情敗露得太快,那吳全奎也不像是輕易就反水的人,他們在炸他,所以說吳全奎根本就沒有被他們抓住,可是他已經……
“你騙我,你們在騙我!”黃勝撕扯着喉嚨大聲吼叫,一個健步沖上去,伸手要抓住離得最近的姜忱手臂。
姜忱早有預料,輕飄飄向後退了一小步,那雙利爪在她鼻尖堪堪停下,抓了把空氣,黃勝不死心地要掙脫出牢門,手腕上緊緊套着的鐵鍊摩着那片皮膚,越用力越疼。
黃勝置若未聞,最後向外抓着那顆救命稻草,他不想死。
求生的意志讓他靈機一動,黃勝望着姜忱的背影,喊了她一聲,“等等,我和你們做個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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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說朝廷裡的人已經知道我們的行動了?”尼爾森驚呼一聲,接着又反駁道:“不可能,此行除了我和烏□□外,其餘知道的人都已經被我們滅口了,就連随行運糧的船夫都已經被我們親手沉入湖底了,他們絕不可能查出任何線索。”
逼仄的矮屋内光線黑暗,烏□□看着同夥氣急敗壞的樣子,沒有出聲,他更傾向于這隻是一場試探,他靜觀菘藍的神情,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達爾骨到大玟的近些年,三人總是以菘藍為中心。
他靜靜望着菘藍,看她作何反應。
菘藍與兩人都受命于大公子,可她并未參與這次行動,若不是在喜福客棧偶然碰見兩人,恐怕她連這次1行動都不知道。
幾次往來,菘藍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理了個清楚。
先是匪徒截糧,皇帝震怒,派遊行舟徹查此事,但他卻遭到不明勢力暗殺,雲首縣的縣令鹿溪山在此時烈火焚身,是否存活還有待商榷。
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這個時候姜忱也參與進去了,貌似還和遊行舟相交匪淺。
緊接着,這批糧食被尼爾森和烏□□接過來,他們為了躲過碼頭轉運使的檢查,在船家開船時,将早已記錄在冊的一批絲綢和貨物替換成糧食,并将原本運往涼州的貨全部沉入湖底。
正當所有的事情都順着他們所願時,不知道哪裡出現了纰漏,竟被姜忱猜得八九不離十。
菘藍回想着近日發生的一切,一環扣一環,細細審視,無論或喜或愁,歸根究底還是黃勝身上的疑點最多。
隻希望黃勝無論是敵是友,能守口如瓶,不要輕易将秘密透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