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認沒有認錯人後,司缇狼狽地關上門,抓緊回屋換上一身得體的、适合在外人面前穿的衣服,快速洗漱。
嘴裡滲出的牙膏沫将她紅潤唇瓣點綴成了色澤豔麗的蛋糕,她刷着,腦子裡忽然回憶起前段時間從那屋裡不小心看到的架子鼓。
唉,這下根本不用多想,也能無比确定暫時住在她對面的人是誰了。
再打開門,司缇已經換了一個模樣,此時對面隻有王助一人在忙活,她扣了扣門,問還有沒有她可以幫忙的。
王助手腳沒停,拿過抹布将锃光瓦亮的桌面擦得更幹淨,“都差不多收拾好了,抱歉,宋總到了幾個快遞,我就順手把它們組裝了,聲音大了點,影響您休息了。”
聽他這麼一說,司缇才是有些内疚,“剛才對你說話兇了點,我才要說對不起。”
“千萬别。”王助連忙道。
司缇環視這房内一圈,發現不僅有基本的生活用品,他還按照宋凜川的喜好添置了不少獨特物件,于是對宋凜川對他施了什麼手段能讓他如此死心塌地産生了一點好奇,“一直生疏地叫你姓氏,還不知道你名字是什麼呢。”
王助看起來受寵若驚,放下抹布站直身,姿态十分謙虛,“王子庚,司組長以後叫我子庚就行。”
“好啊。”司缇點頭,也沒同他過分客氣,“子庚。”
“嗯?”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在宋總身邊做事的?”
王子庚實話實說,“有幾年了,我從大學畢業後,就進了宋氏,一直跟在宋總身邊。”
“奧。”司缇了然地點了點頭。
“司組長想知道什麼。”見她若有所思,王子庚飽含深意道,“都可以問我。”
“沒什麼。”司缇忙搖頭,她現在不想知道關于宋凜川的任何事。
“宋總工作很認真,家庭方面,據我所知,也幸福美滿。”但對方顯然會錯了她的意,王子庚“啧”一聲,笑着對她說,“至于感情生活……”
“收拾好了?”
身後,恰好響起一道低沉聲音。
王子庚面色切換迅速自然,點頭應道:“宋總,收拾好了。”
眼下這房子的主人已然來到,再待下去也沒意思,司缇轉過身準備離開。
宋凜川沒看見她似的,甚至主動讓開了她出去的路,走到一邊查看剛組裝好的精緻擺件。
“聽說司組長,跟身在賀城的男朋友感情很穩定?”
一聽此話,王子庚突發惡疾,抱着肚子一邊呼痛一邊往外面飛奔,順便把門不小心關上了。
空間狹窄逼仄,司缇站了一會兒感覺有點累了,索性坐到他還蓋了一層罩子的沙發裡,惜字如金地抛出句話,“還行。”
她回應得敷衍,宋凜川卻沒因為這含含糊糊的态度就偃兵息鼓,他反而倚着餐桌邊緣,居高臨下地俯視她,“還行是什麼程度?快分手了?”
司缇皺起眉,瞪着他。宋凜川不躲不藏,就這麼直白地持續盯着。
僵持下,很快有人敗下陣來。
那種久違的疲憊戳弄起大腦神經,司缇收回視線,起了身。
她離門口比宋凜川近,隻要很少的幾步就可以逃離這令人窒息犯暈的地方,可宋凜川比她動作更快。他強硬地将背部靠上門闆,擺出一副她回答不讓他滿意,她就别想再邁開一步的架勢。
“說啊。”他長腿交疊,身後指尖轉動一下,門被反鎖。
“已經見過家長了,快訂婚了,明年就要結婚。”司缇一股腦地向外吐字,什麼都沒過大腦,尤其疊加着昨天他說要玩什麼狗屁感情,越想故意往大了說。
說完,她停頓一下,問他聽下來的感受:“宋總滿意了嗎?”
她眼裡的不耐煩快要令人溺斃,宋凜川定定看她片刻,向前走一步,有點挖苦,有點諷刺,“都到這種程度了,在你這裡,竟然隻是還行。”
面對他的靠近,司缇巋然不動。
宋凜川彎下腰,凝望她的眼睫。
他有時很恨,痛恨自己怎麼就被那短短的三十天困住了,也憎恨她原來可以如此決絕,她明明可以一直待在外面,她為什麼要回來,是想讓他想起什麼嗎?
無數個疑問碰撞越發激烈,他此刻迫切地想說出更過分的言語,他想讓她嘗嘗輸是什麼滋味,他要她變成屈居他之下的失敗者。
“也不怪你,分居兩地,确實會有很多變數。”
宋凜川身上的清淡茶香轉而不見,此時此刻似乎變得很沖,宛如罂粟美麗,卻帶着足以迷惑心智的毒瘾,“或許他瞞着你劈腿了出軌了,又或許……”
他頓住,司缇後退一步,卻突然被拉住衣角,她動彈不得,聽到他拿自己取樂。
“你被我撬了呢。”
司缇将衣服從他手裡抽出,望着他漆黑眼眸,很是無語,“所以宋總是打算這麼跟我玩?”
“知道我不是說真的就好。”宋凜川斂笑側身,讓出的路大概隻能夠一隻小貓小狗穿過去,他手臂伸長撐着櫥櫃,看着她的臉,戲谑道:“看司組長剛才那表情,好像很期待一樣。”
“誰期待了?”司缇嘗試了兩次發現他就是故意給她使絆子,便稍微暫停下來,模仿他的方式,上下掃視,放慢了語速,“我看倒是宋總你,看我的眼神……”
她停頓,見他輕描淡寫地瞥過來時,止住話頭,徹底不說了,“喬遷是好事,我預祝您,工作上順風順水,父母身體健康,至于感情,祝您和我一樣,早日提上日程。”
門開,初冬的風嘩啦啦地鑽進來,又被遮擋嚴實的門闆擋斷。
靜默須臾,宋凜川再也支撐不住,方才繃直的脊背緩緩彎曲,他垂下眼睛,在原地站了會兒,走向客廳打開電視。
偌大屏幕出現畫面,眼前失去焦點,模糊視野裡唯有一分一秒的時間流逝,似乎抽走了他所有氣力。
正好有些餓了,司缇進了卧室準備換下衣服給自己做點吃的。
打開衣櫃,女士服裝中有件分外惹眼的男士西裝被透明衣罩包着。
是那天宋凜川搭在她身上的那件。
司缇看了一會兒,垂下眼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可想起剛剛結束的對話,她又控制不住地開始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