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電梯,江至峤摁了二樓,司缇上前把數字2滅掉,改為-2層。
“不去買衣服了?”他問。
“不去了。”司缇拿起手機發了條消息,然後從他手裡拿過衣服,話語直接,“今天辛苦江總了,晚上我就不占用您的時間了。”
江至峤稍作愣怔,旋即聽懂她話裡的意思,半是失落半是無奈,“趕我走?”
“不是。”司缇低聲回。
江至峤輕輕歎了聲氣,“我知道了,待會兒我就走。”
“看來我猜的沒錯。”
出了電梯,不遠處車輛解鎖,他忽然說。
司缇疑問:“什麼?”
江至峤定定望着她的雙眸,心中有幾分不甘,“你喜歡他。”
司缇看着他,一時竟語塞。
江至峤沒有說破,“你對他的反應,我很熟悉。”
反應了會兒,司缇忽的一笑,表情微僵,“江總,我看您是太累,出現幻覺了。”
她繞到主駕駛那邊,打開車門搶先坐了進去,“我開車送您一段,您休息下。”
不多時,窗外下起了雪,雪片纏纏綿綿地打着轉,落到冰涼的玻璃上化成透明冰霜。
司缇在她小區外面停了車,分别時,江至峤朝她張開雙臂,晶瑩雪片落到他的黑色圍巾上,他不放手,就那樣靜靜地,又帶有明顯要求之意地看着她。
兩人現在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司缇還是要跟他保持明面上的齊心,隻能緩緩上前,保持着八九分的疏離。
江至峤忽略了她渾身僵硬與尤為清晰的抗拒,他拍拍她的薄背,附在她耳邊說:“下次見。”
司缇神不知鬼不覺地推開他,“下次見,江總。”
待車輛尾部稍微模糊了一點,司缇便立刻開始往家走,孟琢在她走到被雪花覆蓋的中央觀景池時打來電話,她剛接起,孟琢像被踩了尾巴的耗子,語氣格外焦急。
“司缇,你不過來了?”
“不過去了,班長。”司缇走上景觀池旁的涼亭,寒風陣陣,她裹緊衣服,說,“你們玩吧。”
“那凜……”
突然刮起的風将她長發高高吹起,司缇背過身,把頭發攏到一邊,“什麼?”
“沒什麼。”孟琢支支吾吾着說不出所以然,兩人繼續說了幾句,孟琢又認真問了她一遍,司缇回了句身體不舒服,電話才挂斷。
收了手機,司缇想到方才江至峤跟她說的話。
喜歡?
司缇垂下長睫。
她原本的計劃是在今天晚上孟琢組織的小聚會結束後讓江至峤來接她的,這樣既不刻意又很有說服力。
本來她不确定宋凜川會不會去,去的話,她為他安排的這一出正好,不去的話,旁人看見也會悄悄透露給他,也算打個預防針。
卻不曾想,江至峤中午随口提的想去吃川菜,結果就如此巧合地遇上了。
聽孟琢電話裡說的,司缇猜想他應該是好說歹說把宋凜川騙過去了,不然反應怎麼這麼大。
她彎了彎唇角,本該露出個笑的,可司缇臉頰肌肉僵硬,完全調動不起高漲情緒,她沒再停留,趕緊回家休息。
酒過三巡,雖是六七點的時間,外面也悄然漆黑,如魔鬼張開的深淵巨口,意欲将所有情緒吞噬。
孟琢看宋凜川面前的酒瓶堆積,他稍稍動一下腳,兩人中間的酒瓶就咕噜咕噜地倒下幾個。
宋凜川準備再啟開一瓶時,孟琢從他手裡搶了過來,“砰”一聲,堅硬瓶底撞着桌面。
“人家今晚上忙着呢。”兄弟兩個無言半晌,宋凜川低聲說,“哪有時間來這。”
孟琢轉了轉眼珠,他腦子靈光,又不經意聽到了宋獻音在酒局上跟宋凜川小聲說過的“男朋友”三個字,即刻頓悟過來司缇為何會突然爽約,他戴上眼鏡,身體朝向旁邊,仔細觀察起宋凜川。
宋凜川看他一眼,語氣不爽,“盯着我幹嘛?”
孟琢用指尖擡了下鏡框,微揚的嘴角有幾分深意,“司缇交男朋友了?”
被酒意操控的嘴巴微張,下意識的回答要出口的時候,宋凜川頓住,靜默下來。
這反應肯定了一切猜想,孟琢拿過那瓶酒,在他眼前打開,冰涼液體倒入酒杯,像條源源不斷的河流,載思緒飄走。
“兩個人般配嗎?”孟琢問。
宋凜川幾乎是沒有一秒地就想起兩人并肩走在一起的模樣,她朝他笑,她挽上他手臂的各種畫面,他将杯中的酒全部飲下,視野中急劇冒出的微小氣泡如一點一點積聚,進而膨脹爆發的回憶。
“挺配的。”宋凜川笑了一下,聲音懶懶,半死不活似的,“連我妹,都說般配。”
孟琢置若罔聞,隻是說:“别人說般配有什麼用,你看不慣,心裡不得勁,把人搶過來不就行了。”
宋凜川遲緩地搖着頭,說:“我沒看不慣。”
孟琢跟他碰了個杯,白他一眼,“這話騙騙别人就行了,别把你自己也給騙了。”
宋凜川手指摩挲着酒杯,沒吭聲。
“上學的時候我真沒看出你倆有情況,可現在,你說願意她和别人在一起,我會覺得你是在罵我。”自顧自地說完,孟琢喝一口酒,“八月那場賽車比賽,我們大家夥都找不着你的時候,你去哪兒了?”
宋凜川頓住手上動作,掀起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