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經深夜。
司念活力滿滿,從酒吧出來後還想拉司缇去開第二場,但司缇有些累了,承諾下次一定陪她玩盡興了,才被放回。
坐到餐椅上,她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先慢慢喝了幾口,而後盯着湧動的液體,不由出起神。
宋凜川較年少時可謂會了不少,那時候,司缇但凡說點過分的,他就要變成一個隻知道臉紅的番茄。
九年前分開時的最後一晚,她在閃爍浪漫的燭光裡,望着他面容脫口而出那句話後,宋凜川耳根與脖頸紅了個徹底。
司缇輕輕一笑,以為他還會像往日一樣嚴肅要求她别說那樣的話了。
然下一秒,他站起身,漆黑眼眸緊盯她,居然對她的邀請發出了滿含深意的确認。
緊接着,她就被一把拉到了那個狹小至極的卧室。
想到這,司缇趕緊甩了下腦袋,近乎冰涼的水源在此時變成了一個無比燙手的物件。
她撒開手,砰一聲響,神智才清醒了些。
庒可顔的電話在這時打入。
司缇接起來,聽她在手機裡吐字不清,她艱難分辨了一會兒,才聽清她叫的是自己名字。
“是我。”司缇問,“你喝酒了?”
“沒有啊。”庒可顔傻傻地笑了下,“其實隻喝了一點點。”
趁還沒脫下衣服,司缇打算去找她,“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在家。”庒可顔說得慢吞吞的。
聽她這麼說,司缇放心了些。
“阿缇。”庒可顔突然叫了聲她名字。
“嗯。”
一陣安靜後,司缇意識到不對,正要說話,庒可顔忽然來了一句氣急敗壞的髒話。
司缇僵了下,以為她耍酒瘋呢,正要說話,庒可顔氣急敗壞道:“今天我遇到柳半了!”
手裡的橘子剝到一半,司缇從記憶裡搜尋一番,才勉強記起這個名字。
“奧。”她把橘子一瓣一瓣地塞進嘴裡,語氣很是平常,“她現在過得好嗎?”
“喂,她現在過得好不好,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
“那我應該關心什麼?”司缇無所謂地笑了聲,“我連這人的樣子都記不起來了。”
庒可顔想起這個倒清醒得很,“那讓我來提醒你,高二下學期,語言競賽,你第一,她第二。”
按照她說的認真回憶了一會兒,司缇依舊隻能想起那時候的零星畫面。
見她不說話,庒可顔以為她生氣了,恨不得一股腦将心裡的火替她發洩出來。
“雖說表面上有點生意人的樣了,但私下裡,還是看不得别人好。”
司缇随口問了句:“怎麼說?”
“我和她在衛生間遇上了,聊起你,她一臉鄙夷,我原本還想給她留幾分面子,但她一點兒不領情。你說怎麼會有人嫉妒你到瘋了的地步。”
庒可顔頓了頓,氣呼呼地說:“她還諷刺你當時厲害有什麼用,現在不是照樣沒能出人頭地,還是隻能當個縮頭烏龜。”
司缇将橘子皮全部收到垃圾桶裡,坐到沙發上聽庒可顔繼續發牢騷,回憶随之慢慢清晰。
其實她原本和這個柳半沒任何交集,她們兩個唯一一次交手,是在高二。
那時市裡舉辦了一個中學生外國語言競賽。司缇被班裡其他同學撺掇着報上了名。
但剛報上名她就後悔了,雖然一再告訴自己就當開拓眼界,可論起真本領,她英語水平根本拿不出手,更别說什麼法語德語韓語其他各語種了。
可一旦報名沒法更改,班主任知道她如此積極地為學校争光,還特意把她叫到辦公室激情鼓勵一番,可謂什麼好話,什麼甜頭都給了。
這樣一來,她簡直被駕到了火上,不退層皮根本下不來台。
同在一個學校的柳半卻跟司缇不一樣。
聽别的同學說,她家境很好,祖上更有長輩當過外交官,這種小兒科的比賽她原本沒想參加,不過心比天高的千金大小姐沒法拒絕快要捧上天的誇贊,這才勉為其難地答應替學校露個臉。
當時司缇得知她也報名後,很想破罐子破摔,打算到時候去湊個人頭算了。
卻沒想到,在某天放學後,她被柳半堵在教室後門,在令她倍感不适的鄙夷眼神中,柳半對她說了一句——“就你,也配跟我比。”
從回憶中抽神,司缇明亮的眼眸漸漸燃起一簇火苗,想起自己驕傲地站在領獎台上俯視着台下的她時,她問道:“你什麼時候會和她再見面?”
庒可顔聞言有點懵,她思考片刻後道:“下周吧,我們兩家的生意上,還有一些地方沒談妥。”
“好。”
司缇秀眉淺淺挑起,她笑着,瞳孔映現出勝券在握的光,語氣輕快,像真心實意,“既然是多年沒聯系的好同學了,不然,我和她見一面叙叙舊吧。”
周六。
庒可顔站在司缇身邊,臉上從善如流地挂着笑。
司缇熟絡地将對面女生手掌拉起,眼不眨心不跳地誇她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而宋凜川坐在貴賓室的沙發上,輕輕揉着太陽穴。
孟琢用手指擡了下眼鏡,他看一眼宋凜川,有點落井下石的意味,“我就知道,她沒那麼容易答應你。”
宋凜川看她和對面女生抱完後臉上那點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扯了下嘴角。
随後起身,倍感抱歉地打斷三人寒暄。
柳半身形出挑,臉蛋卻圓潤,像個軟乎乎的娃娃,她仰頭對宋凜川點頭,拍拍胸脯,“放心吧,有我在,一定不會出什麼岔子。”
宋凜川餘光掃過去,恰好抓到司缇背對着所有人悄悄翻上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