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庚用充滿疑問的眼神看她,司缇頓了下,趕緊收回過于激動的情緒。
她低頭,指尖慢慢摩挲杯壁,“送醫院了嗎?”
“送了,但他昨天不顧醫生囑咐,自己強行辦了出院。”王子庚頓了一秒,細心觀察她的表情,又道,“他說公司事很多,昨天晚上加班熬了個通宵,剛才我下班的時候,他還在看文件。”
司缇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一點了,她垂眸思考了會兒,直白地問:“你想我怎麼做?”
王子庚斟酌着言辭,盡量不讓她感到被冒犯,“如果您能在下班後,抽出一點時間監督宋總,我就萬分感謝了。”
他從老家回來後,聽公司裡流傳的各路小道消息,大緻猜到了宋凜川最近為何會這樣。
再看司缇的種種反應,他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但說完,她貌似陷入深思的模樣……
“如果您覺得不方便,就算了,我也覺得……”
“沒有。”
王子庚确認地問:“嗯?”
司缇看他眼睛,這場心照不宣的會面,她根本沒有拒絕的可能。
隻是那天,他倆鬧出這麼大動靜……
“但就算我答應,他也不見得會想見我,甚至……”
甚至根本沒機會讓她聯系上他。
“怎麼會不想見你。”
王子庚咳了一聲,有點難為情,“雖然洩露老闆的隐私違背職業道德,但我還是想讓您知道,宋總午睡時,在夢裡叫過你的名字。”
因這一句話,司缇回家路上迷迷糊糊的。
大抵也因為夜深了,困意來勢洶洶,她晃了晃腦袋。
等到再睜開眼,伴随着急劇的刹車聲,她被人惡意别在了路邊。
這下徹底清醒,司缇搖下車窗,剛要開口大罵,可在見到男人一半隐于黑暗的英俊輪廓時,她登時熄了火。
餘光瞥到宋凜川下了車,司缇扭過頭,正準備悄悄把車窗搖上去,他擡手,摁在冰涼的玻璃上。
兩人在寂靜無人的大馬路上無聲僵持。
司缇想起王子庚請求她辦的事,這時候也來不及在乎不知如何開口的尴尬了。
“你怎麼從那邊過來?”她問。
宋凜川沉默着拿開手,簡單地回:“有個應酬。”
司缇看了眼他車,前排沒有人,“喝酒了還開車?”
夜色下,她眼睛格外漂亮,像另一張嘴在說話,宋凜川隻看了一眼,忽然想到某些旖旎畫面,連忙挪開,“沒喝。”
司缇湊上前仔細聞了聞,才确信他沒喝酒。
見他不敢看自己,莫名地,她也跟着不自在起來,幾個字說得底氣不足,“挺晚了,你不着急回去嗎?”
她在提醒他,大馬路上,還是抓緊把車挪開為好,待會被其他車蹭到怎麼辦。
宋凜川以為她在趕他,他後槽牙咬緊一下,手伸進車窗,利落地打開車鎖,而後拽着她手腕将她一把拉了出來。
“你幹什麼?”司缇另支手連忙去拿手機和包。
宋凜川沒說話,僵直的唇角動了動,他打開自己車的副駕駛,跟她說:“上車。”
司缇被他捏的手腕生疼,她朝後排看了眼,雖然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想看後面。
“我剛才跟了你一段。”宋凜川看她不進去,難得主動解釋起來,“發現你開車不集中,正好今晚我回去住。”
他沒把“我不放心你這樣開車”“我可以捎你回去”這些帶有明顯别樣意味的話說出來。
想起那天在醫院走廊看到的,宋凜川心情根本好不到哪裡去。
聽他說完,司缇窘迫僵在臉上,她阻止自己的思維發散,不斷告訴自己隻需要聽他說的就好了。
可手腕經不住他越發用力地握了,司缇“嘶”了一聲。
宋凜川轉過頭,司缇立刻擡起手腕,可憐兮兮地控訴:“你弄疼我了。”
視線掃過她皺起的眉,委屈下墜的嘴角,一路往下。
宋凜川喉嚨一幹,迅速松開手。
司缇舉起手臂,不住地朝手腕吹氣。
她皮膚白又嬌嫩,他沒用多大力,那五道指痕就格外顯眼。
宋凜川盯着看了片刻,有點想幫她。
司缇隻吹了一會兒,她把在他拉拽間而向上堆起的袖子放下來,蓋住大半指痕,隻留一抹暧昧不清的紅。
“那麻煩你了。”司缇拿出手機聯系好拖車公司,用眼神示意那她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宋凜川繞到主駕駛,在她坐好後鎖了車。
現在這個時間,道路寬敞,偶有幾輛車經過。
司缇放松後靠,眼皮實在有些受不住,對宋凜川說了句:“到了叫我。”
還沒來得及回應,宋凜川扭頭,就見她已經睡着了。
他不經意掃了一眼她手腕,眼眸幽沉。
然後沉默地,松開了一點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