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麗娟換去硬座車廂後，李明珠頓時覺得周圍空氣都清新幾分。

跟她換座的中年婦女經過剛才那一出知道她不好惹，也沒敢再招惹她，隻專心哄着自己懷裡的嬰兒。

晚飯時間列車員推着餐車走過時，李明珠掏錢買了一葷一素的盒飯，她打開蓋子時，對面默默啃冷餅子的小女孩擡頭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火車上的飯食對李明珠來說口味一般，對小女孩卻很有吸引力，畢竟她家是真窮，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回肉。

“看什麼，人家有錢能吃肉，你老娘可沒錢買肉給你吃，趕緊吃你的餅子，吃完去打壺熱水來，你弟弟要喝。”

中年婦女罵完小女孩，松開了懷裡的包被，李明珠這才看見她懷裡抱的那個不是嬰兒，而是個看起來有一兩歲的孩童。

小女孩很怕她媽的樣子，被罵後趕緊大口吃餅子，還差點被噎到，李明珠瞥見後擰了下眉頭，但什麼也沒說。

晚上卧鋪車廂這邊有列車員巡邏，李父還特意交代過，李明珠把錢财貼身放好後，就安心睡了一覺，不過車上到底不比家裡，一夜她被各種雜音吵醒了好幾回，早上起來臉色都不太好看。

她睡不好，硬座那邊的鄭麗娟更是被吵的一夜都沒合眼，天剛剛亮她就忍不了周圍的氣味跑回了卧鋪車廂這邊。

李明珠看到她狼狽憔悴的樣子并沒有半點心軟，洗漱完買了早飯坐那吃着，一點也沒有招呼她坐下歇一歇的意思。

中年婦女則有些警惕的盯着她，怕她開口要求換回座位。

鄭麗娟心底憋着一口氣，勉強擠出笑臉關心道:“明珠，你昨晚睡得好嗎？”

不管怎麼樣，現在還不能跟她撕破臉，李明珠的親小姨在雲省，她還是得跟她打好關系。

李明珠卻不想跟她猜來猜去的浪費時間，直接說，“關你什麼事，昨天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還是你聽不懂人話？”

鄭麗娟沒想到她這麼不留情面，但更加疑惑她這是怎麼了，以前兩人吵歸吵但也沒這麼決絕的劃清界限過。

她深吸口氣，語氣更加柔和的試探着問，“明珠，你這是怎麼了？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去雲省嗎？你是生我氣了嗎，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你說出來我改好不好？”

李明珠不耐煩的正要再怼她幾句，擡頭就瞧見程文功從車廂外走過，頓時翻了個白眼，“鄭麗娟你在文工團學的不錯啊，這麼會演怎麼沒選上你去拍電影啊？”

她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話恰好戳在了鄭麗娟心窩上，她當初費勁吧啦忽悠的李明珠主動放棄了進文工團的名額，結果自己進去後卻發現她對比團裡那些人一點優勢都沒有，盡管不是很想承認，鄭麗娟也不得不承認，李明珠的長相哪怕放在文工團裡也是格外出衆的，當初進去的如果是她，别說去拍電影了，團裡主捧估計都是她的。

“明珠，你說什麼呢，我隻是想過來看看你。”鄭麗娟臉色難看一瞬，回頭瞧見程文功後頓了下，又擠出一抹笑，“程同志，讓你看笑話了。”

程文功越過她，目光落在李明珠好看卻隐隐透着一股高傲的臉上，眼底厭惡一閃而過，轉而對鄭麗娟點了點頭道:“我還沒吃早飯，鄭同志吃了嗎？”

鄭同志心地善良又溫柔大度，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妹妹，哦，昨天那位難伺候的大小姐說兩人不是親姐妹，這就說的通了。

鄭麗娟搖搖頭，又回頭望了一眼李明珠才說，“還沒有，程同志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吧。”

“嗯，走吧。”程文功性格剛直，平時最讨厭那種性格嚣張跋扈的人，長得再好看心是黑的在他這一樣醜，至于鄭同志，在他眼裡就是最好的姑娘，短短的相處中他對她也生出了幾分好感，很同情她居然要照顧這麼個麻煩的妹妹。

李明珠并不在意這兩人的官司，在火車上的時間是有些無聊的，起初中年婦女看她打扮不像個缺錢的，跟她搭話想湊近乎占點便宜，結果李明珠理都不理，一次兩次後她自己嘀咕兩句也不再去熱臉貼冷屁股了。

從北城到雲省的直達火車要坐三天兩晚，第三天的早上李明珠不耐的心情終于開始好轉，下午就能下火車了。

早上起來她照常花錢給自己買了份早餐，對面中年婦女三人比她早到站，正着急忙慌的收拾行李。

突然她捂着肚子哎呦一聲，站起身跟小女孩說，“大妞，媽去上廁所，你看好東西跟你弟弟。”

說完中年婦女好像還是不放心，抱起兒子跟她一起去廁所，留下小女孩獨自看行李。

對面李明珠正在剝雞蛋殼，白嫩嫩的水煮蛋在她指尖捏着，一時不知是雞蛋更白還是她的手指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