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風将臉吹得疼了僵了,歲穗才将車窗按着關了回去。
低下頭,她正對上小貓擡頭眼巴巴瞧她的寶石般的眼珠。
她對着小貓笑,伸手輕揉了一下貓咪毛絨絨的小腦袋。
摸摸小貓頭,煩惱不用愁。
歲穗家附近有個寵物醫院,每天她下班回家路上都會經過往裡看一眼。
店主醫生養了一隻金毛,經常在前廳前台旁邊趴着,隻要有人進來,他就會起身搖着大尾巴上前“迎客”。
大金毛在她的腿邊繞了個圈,笑嘻嘻地伸着舌頭。
歲穗一手抱着小貓,一手摸了摸金毛的大腦袋。
她在店裡買了小份量的貓糧和貓條,還有貓砂。
歲穗的房子租在老小區,離她教書的中學很近。
她的屋子在三層,樓棟統共六層,沒有電梯。
樓梯間是自動感應燈,她上樓後,見到了在她門口等她的萬易。
她臉上原先的淺笑淡了,平靜地走到門邊,和萬易面對面地站着。
一靠近萬易,她的鼻端間飄過了一股明顯的酒精味,她不忍皺了皺眉。
“歲穗。”他輕聲喚她,目光觸及她懷裡小貓的時候立刻變了語氣,“這貓是哪兒來的。”
他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半步,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可能會造成歲穗的誤會後,又溫聲解釋。
“歲穗,我晚上不是故意放你鴿子的。”
如果不是歲穗此刻抱着貓,萬易一定會雙手捧着她的手,一臉愧疚又深情地凝視她,和她道歉。
幾乎能夠完美預判萬易所有行動的歲穗,在這一刻突然松了口氣。
她無比慶幸自己帶着小貓回來,又慶幸自己沒有再一次輕易心軟。
歲穗沉默着,不應聲地等待他的後話。
“小穗,我晚上真的有一個很重要的飯局。你知道的,我一直很想晉升律所的高級合夥人。好不容易等到這次律所的名額,我不能錯過……”
“萬易。”
歲穗打斷他的話,這樣的話她在這兩年已經聽了無數次,聽得耳朵都快要長繭了。
“今天是我們的周年紀念日。”她語氣平靜地陳述。
“我知道。”萬易從西服口袋裡掏出一個絲絨盒子,打開,“我還給你準備了紀念日禮物。”
那是一條彩金項鍊。
當時他們一起逛街的時候,她曾站在櫥櫃前為這條項鍊旁邊的情侶戒指駐足停留過。
他一直都知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但他也一直都在裝傻充愣。
她在乎的不是這一條項鍊,也不是那一對戒指,她在乎的是萬易的态度。
過去兩年,自從他們複合之後,她已經不記得他為了律所的事情放過她多少次鴿子了。
歲穗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工作,隻是,她也會不滿,會對他們的相處模式産生懷疑。
這樣的感情是她想要的嗎。
她已經二十七歲了,不再是有情飲水飽的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會因為一個禮物忽視問題的關鍵。
他們之間的感情,在相處模式上就出現了根本的問題。
她在感情上的容錯也不如年輕的小姑娘了,每一次她和萬易提起未來,他也總是拿工作的借口搪塞。
司叙也壓根沒想到他會在這種情況下,親眼目睹萬易和女友吵架的現場。
畢竟,他們在律所也是公認的“模範情侶”。
“萬易,你想過和我結婚嗎。”
這一次,歲穗直白地問了出來。
萬易被她的問題問得怔住。
“你始終将你的工作放在第一位。每一次,你律所一有事,你都能輕而易舉地将我抛下。”
“今天晚上你沒有來,也沒有給我打電話,是因為你壓根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萬易太過熟悉她這樣的語調态度,上一次他們分手時,她也是這樣的。
“歲穗,你又要和我提分手嗎。”
他皺眉不悅,手緊緊捏着裝着項鍊的紅色絲絨盒子。
“你今晚抱一隻貓回來,也是在故意氣我嗎。你明知道我對貓毛過敏……”
在他快要控制不住音量的時候,歲穗冷靜地提醒他。
“萬易,難道你希望讓鄰居都來聽我們吵架嗎。”
他立刻靜默。
歲穗了解他,他愛面子,看重自己的體面。
“你喝醉了,我們都冷靜冷靜。”
“等你清醒了,我們再聊這些。”
比起失落,歲穗發現自己更多的是疲憊。
萬易還是一如既往地習慣去尋找對方的過錯來轉移注意力。
她拿鑰匙開了鎖,将萬易隔絕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