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餘光掃過周圍,确認沒有店員路過他們的位置,也沒有人能聽見他們的對話。
這對話落在正常人的耳朵裡,她都擔心店員會懷疑他們是精神病人,打電話報警。
司叙的喉結滾動,才用難喝的苦咖啡潤過的喉嚨又幹癢起來。
但他沒有去碰面前的咖啡,幹咽了一口口水。
“不能。”正對上歲穗藏有好奇心的眼神,司叙眼神有些閃躲地避開。
他若無其事地伸手撫摸裝着冰咖啡的玻璃杯,說:“和你待在一起一段時間,我就會變回來。”
而且越是有親密接觸,他變回來的速度就越快。
隻是這句話,司叙沒有說出口。
“我?”歲穗訝然地用手指指着自己,睜大了眼睛。
她小聲喃喃:“為什麼會和我有關呢。”
司叙故作鎮靜地搖頭:“我也不知道。”
“所以你才會有時候突然消失,是因為你變回了人類。”
司叙無聲地點頭承認。
“那另一隻黑貓是……”
“那是我領養的貓,叫布萊克。”
司叙深吸了口氣,直視歲穗的雙眼,坦誠道:“其實一開始領養布萊克就是不想被你發現……”
他苦笑着失笑:“沒想到很快就被你發現了。”
歲穗張唇欲說些什麼,司叙緊接着解釋:“不過既然我決定領養布萊克,就會好好養它的。”
出于私心,司叙還是不希望讓歲穗認為他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
歲穗抿了抿唇,輕嗯了一聲。
來見司叙的前一晚,也就是給司叙發消息的晚上,歲穗躺在床上想了很多,有關于他變身的事情。
但是真的見了面之後,那些想好的問題就像是寫在黑闆上的粉筆,突然都被擦得幹淨。
店内的輕音樂還在靜靜流淌,店員撐着下巴在前台昏昏欲睡。
歲穗拿吸管喝了一口面前的茉莉綠茶,味道比咖啡要正常得多。
“我……”
“那你……”
二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止住話口。
司叙淺淺勾了勾唇角:“你先說吧。”
“那你現在隻要不碰酒就不會變回去了是嗎。”
這個問題頓時如丢入平靜湖面的石子,讓司叙莫名有種不安。
“也許吧。”他模棱兩可地回答。
“司叙,我們以後要是沒重要的事情,少見面吧。”
歲穗沒有直截了當地說别見面了,但司叙還是從她的話語中察覺出了她言語下的疏離。
她語氣溫柔,偏偏這種溫柔像是鈍刀割肉,更讓人難受。
“你也知道的,我們是不适合成為好朋友的關系的。”
歲穗的确想了許多要問司叙的問題,可歸根結底,歲穗今天約司叙出來見面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和司叙說明白,說清楚。
非必要的情況下,他們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他們不是可以一起吃飯一起單獨見面的關系,也很難成為那樣的關系。
司叙清楚這是正确的選擇,他沒有理由說不,卻也遲遲說不出那個好字。
他的沉默讓歲穗有種胸口悶悶的感覺。
她正準備開口再說些什麼打破空氣中的凝滞,司叙突然出聲了。
“我明白了。”他臉上沒有笑容,這讓歲穗想起曾經在律所見過的他。
那個冷靜自持的大律師,司叙。
他露出一個客氣的笑容,那是一種客套的,沒有真情的笑。
“這段時間給你添了許多麻煩,我很抱歉。”
司叙拿出手機給歲穗發去了一筆三千元的轉賬。
“我不知道該如何補償,你給小貓買的那些東西……”想到那個貓窩,他頓住,“所以希望你能收下。”
歲穗本意是不想收下的,那些東西都是她心甘情願為“莫利”準備的。
在司叙的注視下,歲穗接受了那筆轉賬。
這筆轉賬就像是一筆清算費,她收下這筆錢後,兩個人才算是真正的兩清。
司叙不想讓歲穗尴尬難堪,強扯出一個微笑,語氣格外平靜。
“如果你沒有其他想問的,那我就先走了。”
歲穗嗯了一聲,司叙從椅子上起身。
他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說些什麼,終是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了店内。
期待的,又以失望落空。
可是,他早知會是如此結局,他又在失望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