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手撥動他垂下的幾根發絲,還是動手推了推他。
“回家去睡吧,這樣睡要感冒的。”
入春天氣是轉暖了,但到底還是需要穿長袖的季節,夜裡的風總捎着一陣涼意。
冷一陣熱一陣的天氣是最容易感冒的。
司叙迷迷瞪瞪地睜開眼,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樣,眼神迷離。
他才從歲穗的肩膀直起身子,他就那麼坐在沙發上,失了魂似地坐着。
歲穗猜他是需要緩一緩,也沒催促他,又去廚房給他倒了一杯溫水。
司叙喝了溫水,剛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瞬間眼前一黑。
歲穗被他往後傾倒的動作吓到,伸出手剛要去扶他,眼前的人就變成了小小的一團。
司叙變成黑貓了,沙發上還有一堆松垮的衣服,襯衫搭在黑貓的腦袋上。
變成貓的司叙更迷糊了,酒精的醉意更加上頭,黑貓呆呆地蹲坐在衣服堆裡,擡頭用那雙無辜的金色眼睛直直地望着突然變大的歲穗。
事态發生得太突然,歲穗也是第一次這麼直觀地親眼目睹他變成貓的過程。
她愣在原地,然後喊他的名字:“司叙。”
“喵。”喝醉了的小貓不忘記回應。
歲穗突然有些無奈,她不能放任一隻貓獨自回家。
她隻能好心地收留他一晚了。
她伸手要去抱黑貓,黑貓竟然用腦袋蹭了蹭她的掌心。
盡管知道這隻貓是自己的男朋友,歲穗還是被黑貓的舉動戳中了心髒的柔軟處。
不受控制的,她将司叙和“莫利”混淆在了一起。
“莫利。”忽然,她想要這麼稱呼它。
黑貓在她的懷裡眯着眼,用軟化人心的聲音喵嗚了一聲。
歲穗盯着懷裡将睡未睡的黑貓,很清楚地意識到司叙喝醉了的生理反應也作用在了黑貓的身上。
清醒的司叙不會做出這樣“撒嬌”的舉動。
歲穗不禁失笑。
不過很快,歲穗又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黑貓已經睡熟,她是該将它留在沙發上,還是讓它和自己睡床。
如果黑貓不是司叙,歲穗可以很輕易地做出抉擇——當然是和小貓睡一張床啦。
偏偏,黑貓不是單純的黑貓,而是她的男朋友。
經過一番思想的掙紮,歲穗還是将黑貓抱上了床。
她說服自己,隻有和黑貓待在一起,它才能盡快地變回人類。
清晨,司叙先于歲穗醒來。
睜開眼看到喜歡的人的睡顔,近在咫尺的,司叙愣了很久。
用了近乎整整一分鐘的時間,司叙才找尋回自己昨夜的記憶。
他又變成貓了。
然而,他很快又意識到一件事。
他變回人類了。
現在,他赤身躺在歲穗的床上。
他用手壓住被單,将自己和歲穗隔開一個安全距離,确保兩個人不會有任何的肢體接觸。
這個進度太快了,快到司叙耳根紅透了,大腦飛速運轉到快要宕機。
他的目光環顧晨光透進來的卧室,沒有在任何地方瞧見自己的衣物。
歲穗将黑貓帶回卧室的時候,也壓根沒有想到黑貓會這麼快地變回人類。
他動彈的動靜吵醒了生物鐘本就快要醒來的歲穗,她睜眼就看見了驚恐睜大了雙眼的司叙。
剛睡醒的歲穗也同樣被這場“意外”驚醒,然後呆滞地躺在床上,眨眼盯着露出半個胸膛的男朋友。
沉默的空氣停滞了很久,歲穗才找回意識。
“你變回來了。”她幹澀地開口。
司叙無所适從地垂眼不敢與她對視,撇開視線嗯了一聲,壓住被子的手更加用力,還稍稍離床沿挪了挪。
注視着這一切的歲穗突然生出自己欺負了一個純情少年的滑稽想法。
她故作淡定地起身,在司叙震驚的目光中跨越他下床。
“我去客廳幫你拿衣服。”
她過于鎮靜的反應讓司叙蹙眉,忽而想起了歲穗的前任。
歲穗根本不知道司叙的心理活動,從客廳取來襯衫西褲和夾在中間的内褲,放在了床尾。
“我先去衛生間洗漱。”她掃了一眼臉色不對勁的司叙,隻當他是羞恥。
離開卧室的時候,她甚至貼心地替他關上了房門。
司叙陰沉着臉換上昨夜的衣物,一口氣堵在胸口。
“我上樓去洗漱。”
他出卧室門的時候,歲穗剛洗漱完。
她一頭霧水地看着變了臉色的司叙,說:“我蒸小籠包,你洗漱完下來一起吃吧。”
在玄關處換鞋的司叙點點頭,說好。
她看着他出門關門,總覺得司叙有些奇怪。
原來司叙的臉皮這麼薄麼?
半小時後。
“我給你煮了碗雲吞。你昨晚喝了酒,吃點帶湯的胃裡應該會更舒服一點。”
上樓洗漱後還換了身幹淨舒服的衣服的司叙在餐桌邊坐下,歲穗将煮好的雲吞端到他面前。
桌上還有蒸好的小籠包,歲穗給自己泡了杯豆奶。她很喜歡這樣的喝法,豆漿粉用開水沖泡開之後加入鮮牛奶,比起純豆漿多了牛乳的香甜。
歲穗将泡好的豆奶端到餐桌,和司叙面對面坐下的時候,對上他緊盯自己的眼神。
“怎麼了?”歲穗緩緩坐下,疑惑地問。
司叙凝視她的眼神就像是望着冬日早晨溫暖的太陽,她太美好,美好到令他不禁生出一種遺憾的情緒。
遺憾為何先遇到她的不是自己。
還有嫉妒,嫉妒萬易擁有她的青春,擁有她的過去。
這些都是不能為歲穗道的獨屬于司叙的心裡話。
“沒什麼。”司叙對她露出一個溫柔的淺笑,“謝謝。”
或許,他更應該感謝命運,命運将她帶到了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