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下意識在往出口的方向擠,後面的人不知道前面什麼情況,前面的人被後面推着無法脫身。
原路下樓現在是不可能的,他們隻能選擇跑到另外一面,打碎臨時堵上的窗戶,從三樓的高度跳下去。
兩人硬着頭皮往另外一頭跑,花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從人擠人的環境中擠出來,越往事故發生的地方靠近,人就越少。
周惟靜拍了拍江述的肩膀,示意他可以把自己放下來了。
“還是算了吧,你自己跑我總覺得你馬上要跟丢了!”
江述三步并做兩步,快速的往另一頭跑。
得益于更遼闊的視野,周惟靜清晰的看見了對峙的場景。
全身都是汽油的少年舉着一盒火柴歇斯底裡地大喊,“是你們害死我爸爸媽媽!都怪你們!要不是你們來的這麼晚,我家房子根本不會塌,我爸媽根本不會死!”
他滿目都是仇恨,“你們還裝好人,還要我節哀!我恨死你們了!哈哈哈哈,我倒是要看看,你們死了之後你們家裡人能不能當這個善解人意的好人!!”
他目光盯着的那個軍人,雙手高舉示意自己沒有使用任何武器,“請你先放下手裡的火柴,我們什麼話都好說!你有什麼需求都可以向政府提!這裡還有這麼多無辜的人,不要做傻事!”
那年輕人癫笑着反駁,“我才不信!!你們說好了政府會照顧呢!你們好好照顧我弟弟怎麼會病死在庇護所!”
“我還管别人,反正我也不想活了,這麼多人就和我一起死好了!!哈哈哈哈!”
羅康臉色發白,給羅隊長比了個眼神,都碰上精神不正常的了,你還非要跟他對着來。
他上前順着年輕人的話安撫道,“就算都是我們的錯,你也不能用自己的性命為代價對不對?你放下東西,我保證,你什麼事都不會有!”
“我叫羅康,警号×××××,我說的,你之後有什麼不滿意都可以找我!我來承擔!”他摸出了自己的證件,扔了過去。
年輕人看到有東西朝自己扔過來下意識躲了一下。
就是這個絕佳的時機。
周惟靜趴在江述的肩頭,目光往他背後看去,果然,一個眼熟的年輕警察就躲在右側方的一堆貨物後方,身後就是一扇窗戶。
黑色的槍管對準的那年輕人握着火柴的手腕,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扳機。
“砰!”的一聲響。
子彈洞穿了年輕人的手腕,那盒火柴也随之掉落在地,掉在粘稠的一灘汽油之中。
那男生面容扭曲,痛得跪趴在地,還依然不甘心的想爬去撿火柴,羅康見之大喊,“順平,開槍!!”
與此同時,江述猛的一揮棒球棒,遮擋的木闆在擊打下破裂,迎面而來的江風将周惟靜吹得眯起眼。
底下就是滾滾流淌的河流,十米的高度讓人望而卻步,周惟靜扭過頭看對峙那邊的場景。
她想,如果這場人為的災難能被阻止的話,就不用冒險跳河自救了,但她僥幸的想法還未說出口,耳邊的急促機械音再次響起。
“跳!”
周惟靜咬了咬牙,拉着江述毫不猶豫就跳了下去。
又是接連一聲槍響,子彈貫穿了男生的胸口,他口中噴湧出鮮血,四肢抽搐一秒徹底倒地,順着手指淌下的鮮血将幾厘米外的火柴盒染成鮮紅。
所有旁觀的人都松了一口氣,以防萬一趙順平又補了一槍,臉上輕松的笑意還未露出來,下一秒更大的一聲爆響響徹耳邊。
一枚被那個年輕人藏在傷口血肉中的打火機被擊中。
火光沖天而上,蔓延到地闆上混着鮮血的汽油中,火勢迅速擴大,身處第一輪爆炸圈内的羅康和羅隊長幾乎是一瞬間就被炸飛,身體重重的摔到人堆裡,下一秒在尖叫聲中再也看不見。
滞空的幾秒,在劇烈的爆炸聲前,她聽到了有人嘶啞的大喊,“快跑!”
熾烈的溫度在兩人的皮膚上留下滾燙的痕迹,兩人砸進湍急的水流,周惟靜的小腿骨重重砸在一塊凸起的石頭,痛得她倒吸一口涼水。
暈眩、疼痛,兩人都瞬間失去在水流中反應的力氣,幸好在吸附手套的作用下兩人在水裡昏頭轉向卻沒有分開。
大樓在一陣劇烈的爆炸中崩塌解體,碎石磚塊像一陣猛烈的急雨一般砸向四方,周惟靜咬牙忍着暈眩,拉着江述進入空間。
這種象征着希望的大樓,徹底變成了人間煉獄。
火光噴射而出,爆炸中從崩碎的樓梯中黑色的人影宛如密密麻麻的螞蟻被甩出去在廢墟中砸出一朵朵血花。
砸落的磚石砸向河面,搶先逃出去的人們拼命地滑着自己的小船,被碎石砸中的人腦袋被砸出一個血洞,手還在随着肢體反應搖着槳,在幾秒後徹底成了漂浮在血紅色水面上的幽靈船。
嘩啦啦,是應聲而至的大雨,竄起的大火在大雨中不甘地跳躍幾下,氣焰泯滅一半。
在寂靜無聲的血色煉獄,一枚被鮮血染成血紅的殘缺奶糖滾下燒焦的廢墟。
順着水面,飄出去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