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的過程就像是做了一場很長的夢,意識像是被打包進盒子裡從自己的腦子裡被隔開。
聲音晃晃悠悠的恍如隔了一道厚厚的玻璃。
随着一聲聲湊在她耳邊的輕聲呼喚,周惟靜意識清醒的第一時間,就聽見了耳邊聒噪的金屬滾輪聲。
然後才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一輛快速移動的病床上,身下墊了厚厚的幾層被子來減震。
她微微昂起頭,發現轟隆作響的滾輪聲之所以這麼響,是因為他們所在的這條走廊空空蕩蕩,連原本堆在走廊的那些器械都不見了。
江述正賣力推着病床在往前跑,支撐在床尾的手臂在她的視野範圍裡一閃一閃的。
“這是怎麼了?”
周惟靜有種睡一覺醒來,整個世界隻剩下她們兩個人了的荒誕感。
江述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得差點手一滑,發現是她醒了之後頓時松了一大口氣,念叨了一句‘謝天謝地,還好你還能醒過來’。
看見她想擡起頭,連忙阻止,“你麻醉還沒過,躺着吧,我跟你說。”
然後才一邊快步推着病床往前跑,一邊跟她解釋。
“在你手術的時候,外面發生了雷暴,醫院的供電系統短路,臨時用備用電源頂上了,但好死不死我們那層手術室的電路被劈壞了,所有的手術都被迫中止……”江述想起當時火花四濺的場景就有些後怕,“還好你進去的早,已經在縫合了,打着手電筒勉強縫合完。
聽到這,周惟靜心頭一跳,“那豈不是其他做手術的病人都……”
在走廊忽明忽暗的燈光下,周惟靜仰起頭,看見了他的表情,帶着些許憐憫,被梗住不知道說什麼隻好保持沉默。
答案便無需言語。
躺在快速移動的病床上,看着頭頂快速閃動的天花闆,周惟靜的腦海裡閃過在手術室門口殷勤期盼着的病人家屬,躺在病床上蓋着的白布的病人,還有那個渾身燒傷還樂呵呵跟她開玩笑的船友大哥。
進手術室前江述為了緩解她的緊張,還專門提了一嘴,那大哥正好在我們隔壁做手術,你說巧不巧。
在天災之下,意外随時都可能到來,血肉之軀在意外的鐮刀下,脆弱得宛如一粒沙塵,無聲無息就可能失去生命。
悲涼在她的心中隻持續了短短幾秒,慶幸、後怕、惶恐、恐懼……這些情緒像流水一樣從她的心頭劃走,根深蒂固的隻有更猛烈的求生欲。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隻會怨天尤人的悲觀主義者,即便世界末日已經來臨,她也要想盡辦法好好過完生命曆程的最後一秒鐘。
掙紮着也要活下去,哪怕面對的是遲早會淹沒所有人頭頂的洪流。
“那怎麼現在這層樓一個人都沒有?”
如果隻是醫院通知轉移到供電系統完好的樓層去,江述絕不會推着她這個剛做完手術的病号跑這麼快。
江述腳步加快,“因為現在外面的雨太大,快淹到三樓了,醫院廣播通知能轉移的人全都轉移到五樓以上。”
“那些能轉移的人還好,不少不能挪動的病人隻能等電梯,電梯還被雷劈壞了,現在護士台那邊還在鬧呢,”江述語氣冷靜,帶着事不關己的無所謂,“我們從a區的應急通道走,我趁他們吵架的時候拿了一個輪椅,等會兒你坐輪椅上我背你上去。”
周惟靜動了動麻木的手指,下一秒,那片創可貼大小的藍色貼紙就出現在了她的指尖。
“你試試看這個?”
江述眼睛一亮,剛才的意外情況一個接一個,讓他差點都忘了這個新獎勵了。
根據親身試驗,加速貼貼在病床上時,行進的阻力瞬間變小,像是從年久失修還漏氣的古董自行車忽然變成了新時代最新款公路自行車,絲滑流暢得讓人覺得像在光潔的冰面上滑行。
周惟靜躺着,她也感覺到速度變快了,她眼睛一亮,還感覺到了另外一道附加的隐藏效果。
“病床移動好像變平緩了?”
經過這麼久的摸索,她發現,系統獎勵物品的作用永遠不止介紹的那些,吸附手套的吸附功能在靈活運用下還能作為拆家盜門的最強工具,加速卡不僅能加速還能減震。
離譜中透着詭異的合理。
背她上樓的時候,他們嘗試将加速貼貼在輪椅上,沒什麼變化,江述又将加速貼貼在自己的腿上,感受更深刻。
身體頓時一輕,甚至連樓梯的幅度都感覺變矮了,帶來的效果就是不僅省力,被他背着的輪椅晃動幅度也明顯減小。
因為縫合,也因為江述特意選了離手術室最遠的步梯,現在樓道裡空空蕩蕩,還能清楚聽見上面兩層傳來的嘈雜聲音。
偶爾有急匆匆趕下來找器械藥品的護士們和他們擦肩而過,在看到這背着一個打石膏的病人,不僅爬得飛快還巨穩無比的男人時都下意識地睜大了眼。
這看着斯斯文文的年輕帥哥居然是這等深藏不漏的肌肉猛男!
在加速貼的輔助下,爬了兩層樓才用了五分鐘不到,五樓的樓道裡亂成了一鍋粥。
需要治療和手術的病人家屬圍着醫生催什麼時候能繼續看病。
那些家人因為傷病轉移不上來,堵着護士們急得臉紅脖子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