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半個月前的大風,高大的銀杏被攔腰折斷,殘敗的枯枝還在半空中孤零零地低垂着,主幹不規則的端口處因為連日的雨逐漸潮濕腐敗。
在他們到醫院的時候,這棵樹已經完全死掉了,隻剩下被雨淋得黑黢黢的樹幹,樹幹上還吊着不遠接受現實的數袋營養液。
黑色線蟲幼蟲在裡面繁殖生長,在吮吸幹淨銀杏樹的營養後,在大雨滂沱水漫金山的夜晚,随着濕潤的雨水一同降臨在了人群擁擠的岸邊。
想到這,兩人都頓住緩了會兒。
其餘的猜想隻能随着時間的推移繼續驗證。
鄭沁在雨裡堅持了大半宿,雙臂早就像冬天裡結了冰的絲瓜瓤,麻痛得一彎就感覺要折了,此時有毯子裹着,小船在水波上晃蕩晃蕩,一會兒就昏睡過去了。
回去的路上十分平靜,兩人時刻戒備着水裡會不會再次冒出什麼奇怪的變異生物,隻是短短大半天,那扇巍峨氣派的大門距離岸邊又遠了一些。
敲了32棟的門,門開是個一臉老實相的中年男人,在看到一身黑色雨衣裹得嚴嚴實實的高大男人手裡像提麻袋一樣提着一個瘦瘦小小披着毯子的女孩時,吓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一步想關上門。
“鄭沁,你們32棟的。”
劉剛目瞪口呆,下意識接住,直到看到人利落地轉身就走。
距離家隻有短短幾百米,這一天過得比在美國逃難的時候還慘,終于能回到家,兩人都松了口氣。
“我們的出門運氣真是倒黴到家了,在美國的時候出一次門你腿傷了,今天難得出一次門我的腿也折了。”
江述一手撐着傘,一手推着輪椅,笑道,“下次出門先把平安符帶上,讓你嫌棄神仙的保佑。”
周惟靜噗呲一聲,轉過頭取笑他,“一般的平安符是心意取勝,你那是物理意義的平安。”
哪個好人家的平安符是用鐵絲纏鐵皮做的啊!當時即将和大學同學第一次去嘗試滑雪的周惟靜,在雪場上摔了一跤差點被江述親手做的鐵平安符割下一塊肉,吓得她連夜把某人的一番心意塞到了箱子最底。
江述哼了一聲,得寸進尺,“我覺得其實是你那個同學克你,不然在我的平安符加持下,你連摔跤都不會。”
周惟靜對他的幼稚翻了個白眼,剛想繼續怼他,忽然一頓,“有人?”
有人在昏暗的角落裡偷偷跟着他們,隻是不小心被路邊哪裡的碎石絆到趔趄了一下發出了聲音。
江述目光一冷,鄙夷道,“有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兩人對這偷聽的人來自哪裡心知肚明,除了江偉海那種慣喜歡用見不得人方式來達成目的的人還能是誰。
“估計是專門派人守在門口,生怕我們活着回來了,”周惟靜冷笑。
果不其然,第二天天剛蒙蒙亮,1棟門口就聚集了一群各式各樣來的人,隔着一片院子兩道門都能聽到小孩和女人的哭聲,還有尖利地哭喊讓他們出來。
其中領頭的就有一臉憔悴挂着倆黑眼圈的江偉海,正苦口婆心地安慰着身邊一臉菜色摟着孩子哭的年輕女人。
但一堆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哭的求的罵的都有,一個個都離她家大門遠遠的,生怕步之前那幾具屍體的後塵。
而周惟靜正悠閑地在二樓主卧房間裡穿着舒适的睡衣,喝着骨頭湯,用望遠鏡觀察着外面。
而江述則在她旁邊神情恹恹地反複翻看着一張小小的紙片。
貝溪芮在下船之前塞到周惟靜一條外套口袋裡了,昨晚回家後才發現的,上面的名字是——貝忠亭,貝氏船業創始人、ceo。
一看就是面向高級客戶的特制名片,底下的地址不僅有公司總部所在地,還有私人俱樂部地址。
名片上還有用黑色簽字筆寫的一串數字,周惟靜微信搜了下跳出一個可愛的HelloKitty頭像的用戶。
江述咬着牙,“可惡……”
他眼睛底下的黑眼圈一點不輸門外的不速之客們,一半是昨天晚上連夜收拾二樓卧室累的,一半是被貝溪芮這種擺明了不信他會真心對周惟靜的防備手段氣的。
“我給2棟的蔣明月發個消息……”
周惟靜打開手機,正打算發個消息向蔣明月問問情況,正好看見微信頁面一個許久不曾有動靜的聊天窗口出現了一個紅點。
看着這個名字,周惟靜呆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