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a市,在往年即将迎來初雪的時刻,依然詭異的停留在了夏天,灼灼烈日熾熱地灼燒着,一點看不出冬天的痕迹。
還未完全幹涸的洪水和極高的溫度形成了難言的濕熱天氣。
熱得像站在霧氣騰騰的桑拿房裡,隻是下樓提個菜的功夫防護服裡就濕哒哒的全是汗,氣都喘不上來。
鄒勇志在進門的小房間裡把防護服脫了,全身噴一遍消毒噴霧,又進廁所痛痛快快地洗了個冷水澡,才頂着濕漉漉的短發拎着菜去廚房。
“媽,新搬來的是小靜兩口子嗎?”鄒勇志毛巾搓了搓頭發,大塊頭擠在狹小的廚房裡像個巨人,“我剛在樓梯口碰見他們了,他們沒看見我,我就沒好意思主動跟她打招呼。”
鄒奶□□發花白,手裡娴熟地把面劑子擀開成一片片薄薄的圓片,嗯了一聲,“現在外面不太平,還是搬回來好,現在樓裡越來越熱鬧了!”
她的話裡不無感慨,她家小兒子生得晚,和老朋友家的孫子都沒差幾歲,小時候樓裡的孩子們都是排隊在樓底下玩彈珠的關系。
隻可惜,人各有命,小靜是個親緣淺的孩子。
在她外婆去世了之後就一下成熟穩重了下來,很少再和樓裡的孩子們胡鬧,上了高中之後選擇住校,再之後就徹底的搬了出去。
除了和喬忠源家的女兒還聯系着,和樓裡的孩子們都漸行漸遠。
想到這,鄒奶奶歎了口氣,放下擀面杖,“小靜是個好孩子,前段時間還特地讓喬安給我們送了不少東西,這面粉到現在還沒用完呢!”
“哎呀,我又沒說小靜的壞話!”鄒勇志熟練地開始洗菜,“小靜現在還記着爸爸當初幫她要房子的恩呢,就是姓蔣的那丫頭現在看見我還翻白眼。”
鄒奶奶被逗笑了。
“劉文明那一家是太不像樣子,我們照原樣别理就行!”
她拍了拍兒子,關心道,“我讓你拿回來的菜都拿了嗎?”
鄒勇志連連點頭,“當然,後天就要大範圍撒藥了嘛,我問管叔叔要了一堆蘿蔔土豆呢,保管能吃大半月!”
關于研究院研發出了針對巨大素蛾的特效殺蟲藥的消息,周惟靜倆人也知道了。
趙英慧淩晨三點給她發了條語音,聲音虛得下一秒就要斷氣了,她在研究院裡加了一個多月的班,終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因為高興,她在語音裡難得的話了起來。
她說,能有效殺死巨大素蛾的毒素來源于巨大素蛾本身,所以前段時間才會動用那麼多人力來收集巨大素蛾屍體。
而後天,大範圍的撲殺巨大素蛾行動即将開始,一共進行三輪,每隔三天播撒一次殺蟲藥,分别在傍晚時分、午夜時分、黎明前一刻。
在這期間一共九天,所有的營業活動全部暫停,官方建議不要出門,趙英慧的建議是千萬不要出門,甚至在這期間不要吃外面的東西,包括生的食材。
盡管特效殺蟲藥經過了專業人士的改良,并不含緻命毒性,且其中的化學成分能在十四天内全部降解。
但趙英慧耿直道,“以前研發的東西讓我說這些話我是能拍着胸口說就是這樣,但這次不行,臨床實驗不完善,我們沒有時間去做更多的實驗,這個功效吧……我能說肯定能殺蟲,也隻能說不會吃死人。”
周惟靜聽完很感動,在現在這個社會,像趙英慧這樣單純一根筋還實話實說的人已經不多了,她甚至沒想過自己發的語音就成了一個他們可以拿捏她最好的把柄。
問過趙英慧的住址,周惟靜郵了幾大箱的泡面香腸給她作為感謝。
趙英慧也滿意了,知道周惟靜家底厚,也沒客氣,開心的接受了。
後天就是第一次殺蟲藥噴灑的時間,而這個消息将會在明天正式向大衆公開,到時候大街上到處都是采購物資的人,他們想做什麼就更難了。
所以,他們決定,今天就去把蔣明月承諾他們的汽油取走。
約定的地點在城東。
是之前洪澇最嚴重的地方,新聞報道城東後又遇到海水倒灌,大片的房子和低矮的建築都被海浪拍碎,現在成了一片廢墟。
大批流離失所的難民在官方組織的領導下來到了城西和城北的臨時收容所。
聽喬安說家屬院三樓鄒爺爺家的大兒子就是指揮安置難民的最高長官,忙得小半個月都沒回家了。
而蔣明月家的遊艇公司這會也遭受了毀滅性打擊,除了一小部分在維修和檢驗的船幸免于難,其餘停在自家碼頭的船全都沒了。
看着白花花的日光,周惟靜舔了舔口罩下幹澀的嘴唇,鹹的,是她自己的汗的味道。
隻是往外走了不到兩百米,就熱得防護服裡一兜汗。
這鬼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