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擁擠的雜物間裡,難聞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那是傷口腐爛後的味道。
明晃晃的燈打在阮醉眠的臉上,竟讓她那寡白的臉頰上顯出幾分血色來。
這就是第二條生命的代價嗎?可真是昂貴呀。将身體蜷縮在牆角裡,盯着左手臂上白色紗布邊緣那不斷滲出的黃色液體,阮醉眠勾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有些自嘲般想着。
一個多月以前,阮醉眠還隻是地球上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畢業生。要說有什麼特别,也隻是跟其他大四生比,她還算是幸運,不用加入日益激烈的就業競争市場,可以繼承自家的武館。
但可能是樂極生悲,在畢業前夕,阮醉眠正在家中清理行李時,她的先天性心髒病突然發作了,然後再一睜眼,她就來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這裡的科技異常發達,人類已經進入了星際時代,幾乎所有的體力勞動都由人工智能替代。
而且社會已經将先前大大小小的國家都統一成了一個大型的聯邦了,而疆域的大小則涵蓋了日耀,夜輝,加蘭,帝湖,雲月,山朽,枯帝,鶴壁八大主星系。
聯邦中的事務由中央政府智腦控制,相當于一個指令台,在智腦的調控和協助下,所有任務被分派到軍部和政務部兩大分支去解決,并以此來維持整個社會的運行。
政務部的人員是通過社會考試選拔的,而軍部的職員則是在每個星系設立軍校,從畢業生中選拔人才進入。
現在阮醉眠穿越過來的身份就是一名靠聯邦救濟為生,無父無母的16歲軍校預備生。
那她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呢?實際上,在她第一天來到這個世界時,她的大腦裡就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直播系統,也是它給阮醉眠灌輸了所有基本常識和應有的記憶。
系統說阮醉眠可以用她16歲時自己的身體在這個世界生活,它已經幫她解決了身份的問題。因為她是被上天選中的幸運兒,擁有開啟第二次人生的機會,但能活長時間需要靠自己去争取。争取的方式就是綁定系統,成為主播。
每個主播都擁有一個月的新手期來适應和探索這個全新的世界,而一個月後直播系統就會開啟,往後的生存時間必須靠直播熱度和獲得的打賞來換取。
可憐阮醉眠本來還在劫後餘生的感覺裡沒有緩過來,就又被系統這二次死亡的預警給又來了一波刺激。但是沒辦法,人隻要能活着就不會有第二種選擇,尤其是像阮醉眠這種已經嘗過一次死亡痛苦滋味的人。
所以在那一個月裡,阮醉眠閉門不出,除了做軍校開學要求的訓練準備外,就是在星網上找各種知名主播點擊量最高的視頻進行分析。
終于,在分析了足足70多個主播後,阮醉眠開悟了。人們都喜歡看新鮮的東西,這些萌寵主播,美食主播,顔值主播雖然側重點不同,但他們都有一個共通之處,那就是稀缺性。因為你長得特别好看,因為你的寵物特别可愛,因為你的食物特别有誘惑力,所以人們願意看,重要的是特别。
那自己有什麼特别的地方嗎?尤其是在星際社會這個新鮮事物頻出的時代,阮醉眠扪心自問,然後她又開始想。
吃飯也想,洗澡也想,訓練也想。
直到那天,阮醉眠一如既往跟着智腦中的教官練習,鹹濕的汗水順着她的鬓角滑落,打在地上。那斑斑點點的濕印,讓她想起在自家武館裡打拳的日子。
阮醉眠嘴唇微張,出神的望着地闆,思緒好像飛了很遠,沒過多久,随着持續的“滴——”聲,智腦發出了提示預警。
她飛快将訓練界面關閉,打開搜索引擎開始查找,“果然。”阮醉眠垂下頭,她發現由于科技的快速發展,人們過于依賴人工智能,軍校也用科技來進行訓練,以前留傳下來的傳統武術都失傳了。
關上智腦,阮醉眠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好似要把這些天的疲憊排出。“那我就選擇古武作為自己的買點吧,這也是我現在唯一的特别了,成為一名古武主播。”雖是這麼說,但她臉上卻出現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好像沙漠中迷失方向的人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路,她站在狹小的公租房裡,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有了希望後,做什麼都有動力了,阮醉眠每天在訓練之餘,勤勤懇懇鍛煉自己的武術,就這樣踏踏實實到了這個月的最後一周,她終于要出發前往軍校了。
去軍校的路程很遠,要橫跨幾個星系,坐飛船都要兩天三夜,票價很貴。但由于阮醉眠是資助生,交通費由聯邦出,所以她也是第一次坐上了這麼高級的交通工具。
銀灰色的合金牆壁散發着金屬的冷硬,一串串數據代碼漂浮在高懸着的透明面闆上,挑高的巨大玻璃窗外,可以看見浩瀚無垠的宇宙間無數閃着燈光的飛行器在星辰間穿梭。
可能這種經曆太過新奇,阮醉眠興奮得晚飯都沒去吃,坐在座位上一直盯着窗外的風景,直到熄燈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夜裡,阮醉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沒有睡着覺,她睜眼望了天花闆一會兒,翻身下床,輕輕打開房門,站在漆黑的飛船大廳中,她凝視着這片宇宙,星河倒映在她的瞳孔裡。
在這寂靜的寂靜中,她突然聽到一陣聲音,細細碎碎的,像是打鬥,亦或是别的什麼,聽不太真切。
要去看看嗎?阮醉眠皺着眉頭思索,還是算了吧,一個人不安全,這麼想着,她又望了身後傳來動靜的黑暗一眼,扭過頭,輕手輕腳的打算回屋了。
“哒,哒,哒。”阮醉眠一個人的腳步聲在走廊裡回響,在離房間還有一個拐角的時候,猛的,她停住了腳步。
有人在開她房間的門。
“怎麼回事,這間房怎麼沒人?”一個渾身肌肉的高大寸頭男站在房門口探頭。
“我看看。”他身邊金發的女人繞過他進入屋内,她一把掀開鼓起的被子,可床上卻空空如也。
“肯定是跑了,快去找找看,免得讓這個人壞了我們的好事。”一個類似頭目的人站在他們身後命令到。
看這眼前的一切,劇烈的心跳在阮醉眠的胸腔裡勃發。不行,我必須離開這裡,她深吸一口氣,打算原路返回,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暫避。
可就在她打算轉身時,“這還有一個人呢。”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從阮醉眠左後方傳來。
不好,阮醉眠的心猛的一沉,在瞥見身後之人拿出一把閃着金屬光澤的黑色手槍後,她貼着地闆及時向右一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