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瀾不想坐他的車：“我自己打車就行，就不耽誤你了。”

沈卓凡再次挑眉，繼而唇角一勾，“賀先銘的車坐得，我的車坐不得？”

他說話向來如此，總是有淡淡的嘲諷，全然不會在意别人尴不尴尬。剛才那個學富五車，謙和有度，與賀先銘侃侃而談的人，仿佛是她臆想出來的。

“……我是擔心太麻煩你。”

“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我和大嫂是一家人，不存在麻不麻煩。”沈卓凡往前走了幾步，見蘇瀾沒跟上去，轉過身來，漆黑的眸子綴着淡淡的嘲諷：“還是說，大嫂并沒有把我當成一家人？”

“……怎麼會。”蘇瀾垂眸跟了上去。

其實蘇瀾和沈卓凡并不熟稔，迄今為止她與他說話的次數兩隻手都數得過來。與沈柏年相比，沈卓凡冷峻得多，作為沈家最小的兒子，他被全家人捧在手心疼，因此脾氣中多了幾分不管不顧的乖張。向來眼高于頂的他，今天能如此和顔悅色地與賀先銘聊天，已經讓蘇瀾刮目相看了。

“認識多久了？”車開出了停車場，沈卓凡突然問道。

蘇瀾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什麼？”

沈卓凡專注于前方的交通狀況，綠燈亮，他駛過了十字路口，“你跟賀先銘認識多久了？”

“剛認識。”

被前未婚夫的堂弟撞見相親已經足夠尴尬，這會還要與他談論與相親對象的關系，蘇瀾渾身都不自在起來，偏偏此刻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堵得一塌糊塗，車不得不走走停停。

“覺得他怎麼樣？”

“還可以。”

沈卓凡突然刹車，蘇瀾猝不及防，猛地往前傾了一下，又被安全帶拉回來，她有些驚魂未定地看向他，“怎麼了？”

“紅燈，抱歉。”沈卓凡嘴上說抱歉，臉上卻沒什麼歉意。

“沒事。”

他目中無人慣了，能道歉就已經不錯，蘇瀾并沒指望他能有多真誠。

等了45秒，紅綠燈終于變綠，沈卓凡一腳油門，性能極好的車箭一樣地駛出去。過了這個紅綠燈，車輛漸少，道路不再擁堵，車速終于也快了起來。

自從問了那個問題後，沈卓凡便不再說話，蘇瀾在沉悶的氣氛中微微側頭，沈卓凡那邊車窗外的街燈一個一個往後移，光影紛亂從他臉上淌過。她從未如此清晰地看過沈卓凡的臉，他繼承了母親周素茵的優點，濃眉大眼，鼻梁高挺，如果他平日再溫和一些……

如果他再溫和一些，也跟她沒什麼關系。

“在這裡停就行。”車開到小區門口，蘇瀾說完，便将放在身側的貝殼包拎到腿上，一副準備下車的樣子。

“我送你到樓下。”沈卓凡充耳不聞地将車開了進去，進了地下停車場，又問：“哪一棟？幾單元？”

“12棟3單元。”

車停在了電梯口，蘇瀾解了安全帶，禮貌道謝後便下了車，然後彎腰叮囑他：“開車慢點。”

沈卓凡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關上車窗，挂擋倒車調轉車頭一氣呵成，風一樣地從蘇瀾面前開過去。

沈卓凡的車燈徹底消失在了停車場的盡頭，蘇瀾才渾身放松地按了電梯進去。

那日相親過後，賀先銘再也沒有聯系過蘇瀾。

成年人的世界，不必非要問個為什麼，不聯系已代表不想更進一步。

一周後，在一次例會結束後，校長問起賀先銘與她的進展，蘇瀾微笑着說了實話，校長一臉詫異後，臉上浮起些許不自在，大概沒料到會賀先銘會看不上蘇瀾，然後打了個哈哈，尴尬地走了。

這事在學校裡不知怎麼地就傳開了，好些想給蘇瀾介紹對象的老師都打住了，大概也都反應過來，蘇瀾個人條件雖然不錯，但也有“硬傷”在，說動她去相親倒不難，隻怕最後是男方不樂意，到時候搞得大家和校長一樣尴尬。

少了這種事，蘇瀾輕松不少，起碼不用再硬撐着和陌生人一起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