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光很安靜，餘藐在書房刷題，蘇瀾在客廳看書，陽光從客廳陽台照進來，把家具都染成了橙黃色，讓人身心都暖洋洋的。
漸漸地，書上的字有了重影，蘇瀾放下書，歪在沙發上睡着了。睡夢中，被桌上的手機振動聲吵醒，她拿起手機一看，居然是蔣新偉。
“喂，蔣老師。”蘇瀾接起電話，很自然地稱呼他為老師。或許因為她的身邊都是老師，所以她習慣性地稱呼别人為老師，蔣新偉在體制内，這樣稱呼其實也不出錯。總之她既無法叫他的全名，又無法叫他新偉，所以隻能中規中矩地叫他蔣老師。
科室的新人都這樣稱呼他，所以蘇瀾這樣叫，蔣新偉并不覺得違和。他仰頭看着她所在的樓棟，溫文道：“蘇老師，打擾到你休息了嗎？”
這都能聽出來？蘇瀾立馬坐直了身體，“沒有沒有，你已經露營回來了？”
“嗯，剛回來，給你帶了點東西。”蔣新偉低低笑了一聲，又道：“你們小區的保安實在盡責，跟他說了半天也不讓我進來。”
當初就是因為小區物業負責，安保過關，她才決定把房子買的這裡，這會聽蔣新偉這麼說，蘇瀾臉上一熱，不好意思道：“你稍等我一下，我馬上下來。”
蘇瀾穿上鞋抓上鑰匙就出門了，打開的房門與開着的客廳窗戶形成對流，她本來輕輕關上的門卻不受控制地“嘭”地關上，聲音響得在書房的餘藐都吓了一跳。
“怎麼回事？”聽到響聲，電話那頭的沈卓凡停下講題，皺眉問。
餘藐下午打起精神做題，還是遇到不少困難，圈出幾個比較有代表性的拍照發給沈卓凡求助，沈卓凡沒過多久就寫好了解題思路拍給她，結果解題思路太跳躍，她居然沒看懂，隻好打了視頻過去問。
“哦，蘇老師有事出去，關門聲大了點。”
“留你一個人在家？”
難得從舅舅口中聽出關心，餘藐從昨晚到今天一直備受打擊的心有了一絲溫暖，于是她回想了一下蘇瀾出門前的舉動，安撫道：“剛才蘇老師接了個電話，應該是昨晚一起露營的朋友，因為我隐約聽到她問對方是不是露營回來了，她這會下去可能就是去見一面什麼的，因為她就在家居服外面披了件外套就出去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沈卓凡沉默了片刻，繼續剛才的題目，“……根據以上數據，木塊C與A壓縮彈簧的初動能為，因此彈簧前後兩次的最大壓縮量相等，即S=S＇；綜上，得出……”
這題餘藐總算是聽懂了，接着問下一題：“那舅舅，後面那道原子激光制冷的呢？前面兩問我做出來了，第三問，‘不考慮磁場的影響，計算激光頻率應該比原子靜止時的激光共振頻率減小多少才能與以方均根速率（向着光源方向）運動的原子發生共振躍遷？’好難，我不會。”
“這種題你都做不出來，周一你還敢去參加競賽？”沈卓凡掃了一遍題目，發現比剛才那道題簡單，不由得有些冒火。
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那麼兇……餘藐咬了咬唇，“我再琢磨一下，上學期期末有一題類似的，我做出來了的。”
“那你還浪費我時間？！”沈卓凡直接挂了視頻。
這是談生意不順利，把氣都撒到她頭上了？餘藐郁悶地将手機甩到一旁。
蘇瀾跑下來時，蔣新偉含笑往前走了幾步，把一個黑色的袋子遞給她，“我們今早在山腳的小溪裡捉了不少魚，味道還挺鮮的，我給你留了幾條，已經處理好了，你回去洗一下就可以弄來吃了。”
保安劉叔一直跟在蔣新偉身旁，看到兩人真的認識，這才不好意思地走開了。
“謝謝。”蘇瀾攏了攏外面随意套上的長毛衣，接過袋子，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才道：“時間不早了，要不然上去吃了晚飯再走？”
蔣新偉深深地看了一眼蘇瀾，随即含笑道：“今天就不了，改天吧，你看我衣服都還沒來得及換，渾身不舒服，得趕緊回去洗個澡。”
蘇瀾松了口氣，如釋重負地笑了笑，“那好吧，路上開車小心點。”
蔣新偉點點頭，“你也趕緊上去吧，這會外面有些涼，當心感冒了。”
——
被沈卓凡兇了一頓，餘藐越發做不出題來，索性放下筆，出門倒水喝。“咔嗒”一聲，門開了，她看到蘇瀾拎着一個黑色袋子進來，遂好奇道：“蘇老師，你出去買東西了？”
“沒有，朋友給我送了點魚。”蘇瀾低頭換了鞋，徑直往廚房走，“這魚還挺多的，你想怎麼吃？”
“我能點菜嗎？”餘藐有些雀躍，捧着水杯跟着進了廚房，伸長脖子看蘇瀾把巴掌大的魚七八條魚倒進菜盆。
“當然。”蘇瀾挽起袖子，耐心地清洗這些已經處理好的魚，“我記得你喜歡吃紅燒魚？”
“可是這些魚太小了，魚刺肯定好多。”餘藐皺起鼻子。
蘇瀾擡頭看她一眼，覺得她此刻挑剔的神态和沈卓凡有幾分相似，難怪是舅甥，“那清炖好不好呀？”
“當然好啊，我很喜歡喝魚湯。”餘藐把水喝完洗幹淨杯子放回原位，撸起袖子又跑進廚房，“蘇老師，我來幫你洗吧。”
餘藐這種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小孩，在家怕是廚房都沒進過，哪裡會幹什麼活？蘇瀾制止了她，“你去做題吧，廚房這麼窄，我一個人就夠了。”
“蘇老師，你饒了我吧，我都死磕物理題一天了，現在看到題目就想吐。”
蘇瀾看着餘藐皺着一團的臉，覺得十分可愛，與她班主任口中那個頑皮的女孩子有實質的區别。蘇瀾轉身拉開旁邊的抽屜，拿了一塊姜給她，“你把這個姜的皮刮了吧。”
餘藐拿過姜，開始用小刀刮皮，長出來的枝丫被她大刀闊斧地掰下來扔了，蘇瀾見那原本有半個巴掌大的姜最後成了細細的一條，忍不住笑起來——餘藐幹活不靠譜，那個讓餘藐幹活的人更不靠譜。
所有魚都處理好了，蘇瀾一半放冰箱冷凍，一半用來改花刀腌在一旁。
餘藐幹活幹出瘾了，把姜洗幹淨後，催促着蘇瀾使喚她，“蘇老師，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現在強得可怕。”
“有多強？把一塊姜刮到隻剩三分之一那種？”蘇瀾瞥了一眼那小小的一條姜，忍不住調侃她。
“你不能要求一個菜鳥瞬間變成高手，您得循序漸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