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染擡起頭來,看到一個面色紅潤,眸光盈盈的女人,與想象中刻闆的大齡女教師相去甚遠。
其實蘇瀾是因為感冒,有些上火,一打噴嚏就眼淚汪汪,屬實沒有他想的那麼楚楚動人。
“你沒有遲到,是我早到了。”陳染溫和地笑了笑,起身給她紳士地拉開椅子,“這家餐廳生意太好,訂得太臨時,沒訂到包間,請你不要見怪。”
“謝謝。”蘇瀾順勢坐下,輕聲道:“怎麼會見怪,這家餐廳一座難求,味道不會因為包間和大廳而有區别。”
“哈哈,确實如此。”
陳染是陳毓之堂哥的兒子,據說找不到女朋友,過了30歲依然孑然一身,家裡的長輩急得不行,下了死命令,今年再找不到,要将其開除家籍。過年期間,陳毓之的堂嫂當笑話講出來,陳毓之留了心,問了蘇晏安的意思,便提出讓蘇瀾和他見個面。
蘇瀾看到陳染,忽然覺得他家裡的長輩急也沒用,這人雖說長得不是非常出色,但因為富裕家庭的浸潤,舉手投足從容有度,既有氣質又有涵養,沒有女朋友是他太挑,絕不是找不到。
蘇瀾自認相貌平平,沒有信心今天能相親成功,所以姿态十分放松,甚至在席間還頻頻用紙擦清鼻涕。
蘇瀾沒看錯,陳染确實非常有涵養,沒有對她擦鼻涕的舉動表現出不悅,甚至還主動向服務員要了一杯溫水,“雖然大家都很讨厭男人讓人女人喝溫水,但我的醫生朋友告訴我,感冒了多喝溫水非常有用。”
女人們之所以讨厭男人們的勸喝溫水的行徑,大概是因為男人們太過摳門,勸喝溫水不會讓其損失一分一毫。但如果是陳染這樣的男人,很多女人大概會覺得窩心,畢竟财富可以讓同樣的舉動變得更加溫情脈脈。
此刻,蘇瀾嗓子很幹,确實非常需要一杯溫水,他的體貼讓蘇瀾有些意外,她笑了一下,“女人們有時候會很片面,你的醫生朋友是正确的。”
陳染很會照顧人,點菜時刻意選擇了一些清淡降火的菜系。
蘇瀾在感冒中,胃口不佳,他沒有一味地勸她吃菜,而是适時地聊起滬市最近的寒流,“滬市的冬天向來暖和,今年有些反常,最近寒氣南下,我身邊的好多朋友都扛不住感冒了,我的醫生朋友說醫院人滿為患,走廊都坐滿了輸液的人。”說罷,看向蘇瀾紅紅的鼻頭,“你看起來有些嚴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我就不去占用公共資源了,最近吃藥已經好很多了。”
“你放心,雖然醫院人滿為患,但憑着我和裡頭醫生的關系,開個後門還是可以的——”陳染沖蘇瀾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怎麼着也能在他的休息室找到一席之地。”
他很幽默,是那種自然而然的幽默,蘇瀾眉目彎了彎,“那你的醫生朋友以後見到你都會把休息室的門鎖死。”
“鎖了門也沒用,我會讓他知道認識我算他倒黴。”陳染揚唇,心想這女人也沒姑媽說的那般死闆嘛。
蘇瀾再次微笑,卻牽動了支氣管,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陳染連忙收斂了笑意,起身又是遞紙巾又是給她拍背的。
這樣普通的一幕落在二樓包間的沈卓凡眼裡,格外“親昵”。
這就是她跟老太太說的有事?
凱文暗想大事不妙,果然就看到沈卓凡眸色幽深,推開門大步流星地去了樓下,然後抓住蘇瀾的手,将一臉錯愕的蘇瀾帶出了餐廳。
桌上的裴正看熱鬧不嫌事大,嘴角挂着愉悅的笑容,“凱文,這女的是誰啊?”
凱文合上筆記本,想了半天,正色道:“沈先生外甥女的家教老師。”
霸道總裁愛上外甥的家教老師?
裴正挑眉,真是一出倫理大戲。
樓下,和蘇瀾相親到一半的陳染追了過去,“這位先生,你幹什麼?!”
蘇瀾也從呆愣中回過神來,有些難堪地看了眼看過來的食客,低聲呵斥:“沈卓凡,你發什麼瘋?”
沈卓凡一言不發,牢牢抓着她的手腕,回頭看了陳染一眼,然後又不屑地轉過頭來。
陳染神色不變,看向蘇瀾:“蘇老師,你認識他?”
從陳染眼睛裡,蘇瀾看到了自己的狼狽和尴尬,他問出的問題讓她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她認識沈卓凡,可是她并不知道今天沈卓凡為什麼發瘋。
蘇瀾的沉默讓陳染心裡浮上一絲不悅,但他的好涵養讓他很平靜:“既然你有糾纏不清的對象,又何必來這一趟呢?”
“對不起,我并不知道今天會這樣。”
“不必。”蘇瀾道歉顯然沒有讓陳染消氣,他轉身走向收銀台,在一臉呆滞的收銀員面前掃了付款碼,“9号桌買單。”
“哦,您稍等。”收銀員從“三角戀”拉鋸戰中回過神來,手指點進9号桌的點單系統,往下一劃,道:“先生,2089元……”
蘇瀾面紅耳赤,第一次體會到原來在大庭廣衆之下丢人是這種感覺。不用沈卓凡拽,蘇瀾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走出了餐廳很遠一段距離,蘇瀾掙了掙手腕,掙不脫,“可以放手了嗎?”
已經到了停車的位置,沈卓凡松開手,雙手插在褲兜裡,臉色不是很好。
蘇瀾的手腕先是泛着白,一會便轉紅,在白皙的手背襯托下格外醒目,她轉了轉手腕,掉頭就走。
沈卓凡幾步上前,再次拉住她的手腕,“跑什麼?”
“沈卓凡,你到底想幹什麼?”蘇瀾怒視他,但沈卓凡太高,她不得不仰着頭,因此看上去并沒什麼氣勢。
“我還想問你想幹什麼。”沈卓凡臉色很臭,半年不到就看見她相親三次,什麼阿貓阿狗都見,“你不是說有事嗎,老太太眼巴巴的等着你,你就這樣欺騙她?”
“我……”蘇瀾竟無言以對,她想跟他解釋自己确實感冒了,沒去沈宅卻去相親不是她的本意,但是他未必肯信。因為感冒鼻塞,此刻又百口莫辯,蘇瀾感覺眉宇和額頭悶疼。
“沒有欺騙她……算了,我跟你說不清楚,我明天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