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快急死了,你怎麼還在這逗我。”
也不知是真的還是裝的,趙娉婷看她的眼神裡多了些清明,說出的話卻讓她半信半疑:
“我也是剛剛才聽到的,有傳言說,顧筠今日會來赴宴,是因為同聖上約定了一件事。”
兩人相視一眼。
“顧筠不想讓聖上幹涉自己的婚事,就和皇上約定,說倘若在今日宮宴上,能遇見和他穿一樣顔色衣服的女子,他便認下這天賜的緣分。”
…
回程的路上,夏琳琅一直在想趙娉婷說的話,恍恍惚惚的,就連母親駱氏連喚自己兩次都沒反應,直到第三次才聽見。
“心不在焉的,可是出了什麼事?”
“估摸是奔波了一天,有些累了。”她有些敷衍的回答。
駱氏看了她兩眼,沒再說話,想起今日在席上同戶部的梁員外家夫人閑聊說起的話,不免動了心思。
她撫了撫鬓邊,佯裝關心:
“既累了,便先回府休息休息,再過不久就是花朝,屆時你随我去一趟北郊的青雲觀。”
夏琳琅這會整幅心思都不在這兒,對母親說的話也沒怎麼過耳,隻聽着駱氏是在朝自己說,也就含糊的點了個頭,随意應付了過去。
…
行宮才散宴不久,顧筠就收到府裡送來的消息,老夫人記挂着開宴相看這事兒,這邊剛有動靜,就迫不及待派人來催了。
彼時的顧筠正坐在車裡往回趕,聽外面下人報時,也隻是面露無奈之色。
快馬加鞭,緊趕慢趕的回去,一掀簾,就看到松鶴堂的劉嬷嬷早已候在了大門處。
他不由失笑,同劉嬷嬷‘抱怨’起來:“祖母這樣就不怕把我逼的太狠了?”
劉嬷嬷沒回答,隻跟着他一道打趣:“是吧,我也這麼覺得,這要是我的話,索性就給她個孫媳婦兒,也好耳根子清淨些不是?”
沒能争取到同謀,顧筠也沒抱怨,那素日裡寡淡的面容此刻竟也帶了笑意:
“聽這話,劉嬷你是在怪我呢?”
劉嬷太熟悉他這表情,明知故犯,哪怕知曉這樣做會惹人不快,也不願去将就,她伸手推了推他湊近的身子:
“我是你祖母的陪嫁,又從小看着你長大,怎麼,就不能替你祖母多說幾句?”
那些話,顧筠沒聽過一百也有八十,左右一會還要再聽,這會也就沒再麻煩劉嬷多說一次。
他是被松鶴堂裡那位給‘請’回來的,路上不敢耽誤,入了府就往東邊的院子去。
一進那松鶴堂的主屋,就看到老太太坐在羅漢床邊,聽到有人進來的動靜,眼神便直直往處看。
起先臉上還帶着點笑意,但在徹底看到人後,面色就黑了下來。
“不是您老遣人讓我快些回的,怎這會回了,又沒個好臉給我?”沒去在意老太太的臉色,顧筠笑着走到床邊,提起桌上的茶壺,就給人添茶。
“那你就且先說說,今日赴宴如何了?”老太太沒接他的茶,晾着他問了句。
他先是默了一瞬,擰眉似想了想才說:“不如何,左右都是那回事,喝酒,聽曲兒,沒什麼稀奇的。”
饒是早就猜到會是這樣顧左右而言他的回答,老夫人還有有些氣不打一處來,眉頭深鎖,語氣已經說不上好:
“我看你這是成心的,就故意穿這身衣服去赴宴,好來氣死我!”
老人家說的激動,顧筠拍她後背順着氣,語氣也軟了不少:“那哪兒能啊,隻能怪你這孫媳婦兒藏的太深,讓你孫子找了好些年都沒找到。”
“這還怪上别人了,怎麼不說,是你不想成親?”
他手忽的一頓,老太太這話直戳心底,剖白了他的底線,也找不到什麼别的理由來搪塞,最後隻能失笑一下看着老人家。
“要不說姜還是老的辣。”
她哼哼了兩聲,想要埋怨,又看着他一臉的苦笑,走起了迂回戰術:
“前些日子,我夢到你娘了。”
“說了什麼,我醒來也記不住,但她既能這個時候來給我托夢,必然也是為了你的事,我後來又想了想,你而今又有什麼事值得讓她放心不下的?”
顧筠心下微哂,弱冠以來,這些勸慰的話老太太不知說了多少次,他無心情愛之事,每次都是敷衍搪塞,屢試不爽,卻不想這次老人家竟說出這樣的話來,也讓他不得不正視起來。
“您就隻是想要個孫媳婦兒?”
老夫人橫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我那隻是想要一個孫媳婦兒的事?你且看看你而今的年歲,放眼整個京城,還能同你一樣孤家寡人的,怕是找不出第二個。”
話已至此,他若再要敷衍就顯得過了,老太太上了年歲,身子骨本就不好,若真想讓她安心頤養天年,也隻能違心說些她愛聽的話。
“那奶奶想讓我如何做?”
空氣沉悶了一瞬,老人似是想了半晌,才妥協:
“我也不逼你,免得你日後埋怨我,但你娘那裡我必須得給個說法,尋個日子,你同我去北郊的青雲觀算一卦,不圖别的,就問問你這緣分,究竟何時才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