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即将緻世,又是朝中的老人,多年的根基發展下來,朝中一大半的同僚都有來往,是以今日來赴宴的人也是絡繹不絕。
等到時辰差不多了,也是人最多的時候。
夏琳琅和崔堯分開後,沒有立即回席上,擔心崔夫人和駱氏會好奇追問,她負氣離開過後先在後院獨自呆了一會,等到快要開席的時候才回來。
“和崔公子相處的如何了?”
躲了半天還是沒躲掉被追問的下場,夏琳琅有些認命的暗歎了口氣,接着模棱兩可的回答:
“還行,不好不壞的。”
“聊到這會才回來,想來是比之前的要好?”駱氏還是一臉的希冀看着。
真要說以前,不管是和李二還是和梁源,夏琳琅都和他們有過口舌之争,其實質是大差不差,但硬要牽強的說好一些的話,也就隻是和這崔堯相處的時間稍微長一些了。
想到此處,免不了就會憶起兩人分開前的不歡而散,夏琳琅不禁梗了梗脖子,倒不是擔心那崔堯會胡說些什麼,隻是他那似是而非的幾句話,反倒是能讓她胡思亂想起來。
眼光不免往那男席的地方看了一眼,崔堯說父親夏嶺此舉,是為了要在主事的位置上想再往上走一走,她倒不是懷疑這話,隻是擔心崔堯要真像他說的那樣去做了,那事情勢必就會複雜許多。
先就不說回昌平的事,要是夏嶺真的有心去結交,定會對崔堯有所回應。
她這會心情煩躁的很,而對面烏泱泱的一群人,鬧得有些頭疼,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到底是想看什麼,嘴裡隻好胡亂搪塞着駱氏:
“好是好,就是有好些話都說不到一處去。”
身旁人一聽,覺出些不對,正打算一探究竟,就聽台上傳來聲音,瞧着是開宴了。
見狀,駱氏也不再多問,滿腹的疑問這會也隻能憋回肚子裡。
…
男席就在女席對面,自入席以來,李循的目光就一直在女席那邊,方才夏琳琅同駱氏之間的動靜,他早就看在了眼裡,這會捏着杯盞,饒有興緻的偏頭同顧筠說:
“那夏姑娘方才朝這邊看了一眼,你猜是在看誰?”
顧筠兀自看着戲台,沒做聲。
李循先是在身邊啧了一聲:“還在想顧奶奶方才說的話呢?”
被問話的人,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前面,食指點了點身前的桌案,依舊緘默,穩如泰山。
而該心急的人還是心急,李循誤以為是自己說錯話,引得這位好友不搭理自己:
“方才我告訴顧奶奶實情的時候,也沒見你阻止,怎這會不說話了?”
“是在想你方才說過的話。”等到末了,才聽顧筠不疾不徐的說了這幾個字。
“我?我說了什麼?”
“說許尚書走了過後,刑部的格局将會有變化。”
李循沒料到他沉默不語的原因竟是這個,兩人分屬大理寺和刑部,兩者同屬三司,在其中供職的人大家都認識,眼下刑部的天都變了,難說曾經那些墨守成規的規矩,還能不能再同之前一樣。
誤以為顧筠是在想公事,李循沒多想,捏了捏眉心,話題也跟着過去:
“自從這消息一放出來,刑部裡的人都在蠢蠢欲動,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為了個職位,曲意逢迎的不在少,欸,剛不是就說了那夏嶺,為了拉攏關系,連女兒的親事都能拿來當做籌碼。”
“再要不就是家底殷實的,在朝中尚能說上話,還能靠着這個機遇搏一搏。”
即便沒人回應,李循一人也能說的眉飛色舞,三言兩語又把剛剛的話說了一遍。
朝廷的六部六科,若非真是做的實在不起眼,否則怎會那麼多年,都還隻是個主事,這話之前在後院的時候,李循就同老太太說過,隻那會他沒吱聲,光聽二人說去了,眼下見了人,沒忍住又想起兩人說的那些話。
“你是說,這姑娘的生父如今為了要職位的升遷,想用女兒的婚事來當墊腳石的?”
“是啊,這事已經不新鮮了,朝中因為姻親關系而走到一起的也不是沒有,無非都是利益,隻有了這層關系有些事情做起來會更順堂些。”
這次說完,老太太沉默了半晌,沒再說話,李循以為是自己口無遮攔,說錯了話,眼睛往顧筠那處看了兩眼。
顧筠沒多阻止什麼,隻眼神裡透出的意思,好似在讓他謹言慎行,李循當即就沒在說話,随即就聽見身側的老太太朝着對方說:
“子楚,奶奶再問你一句,你真就對成親這事半點都沒什想法?”
李循在一邊看得明白,又聽的清楚,顧筠這人還是同之前一樣,對這類話好似有天然的排斥,神情冷漠寡淡,男女之事真就無欲無求。
見顧筠依然沒有回答,老太太歎了一氣,擺了擺伸手:“罷了,強扭的瓜不甜,你要如何都依你,隻這姑娘同你我有緣,如今人有難處,日後能幫襯的,就幫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