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賢在兩人身上掃過一眼:“那就多謝二位了。”
薛槐淡聲道:“你吃飯吧。”
他轉身要走,攸甯趕緊跟上。
薛槐轉頭看她一眼:“你不與傅先生說話了?”
“那個……他吃飯,我就不打擾了。”
薛槐沒再說什麼。
兩人走出審訊室,衛兵趕緊将門阖上。
攸甯跟着薛槐踏上樓梯,對方依舊是彬彬有禮,卻又冷淡疏離的模樣。
攸甯心中有些不爽,在她看來,兩人共同經曆了這樁大事,關系怎麼都該與以往不同,對方待自己卻依舊與從前一樣。
甚至都比不上傅文賢!
她也不顧自己還穿着裙子,大步走上前,故意撞了下對方。
薛槐退開一步,為她讓開路:“六小姐,您請!”
攸甯走上兩個台階,自上而下瞪向他,沒好氣道:“薛參謀,你難道就沒有話同我說嗎?”
薛槐對上少女那雙黑亮的眸子,微微一愣,猶疑問道:“六小姐,我需要……說什麼嗎?”
攸甯一時噎住,支支吾吾半晌,才又梗着脖子道:“傅文賢的事,你難道不該跟我說清楚嗎?”說着,又點了下頭,“沒錯,你去好好與我把傅文賢的事說清楚。”
薛槐擡起手腕,看了下腕表,點頭道:“還有半個鐘頭,我們參謀處就要開會,我得做準備。六小姐想聽傅文賢的事,我眼下隻能簡單與你說一點。”
“那就能說多少是多少。”
兩人來到參謀室。
林蒼見到攸甯,熱情打招呼:“攸甯,怎麼最近都沒來署裡?”
“哎,要上學呢,哪能天天來!”
林蒼從抽屜裡拿了一包點心,殷勤道:“攸甯,來吃點心!”
攸甯看也沒看他:“不用了,我來聽薛參謀給我講傅文賢的事。”
薛槐走到辦公桌前,将自己的椅子拉出來:“六小姐,請坐!”
“你自己坐。”攸甯擺擺手,說着從旁邊随手拉了張椅子,坐在他身旁。
然後單手托腮靠在桌邊,雙眸定定看着他,等他繼續說話。
桌子隻有這麼大,她這姿勢,自然就與坐在正中的薛槐靠得很近。
薛槐低頭從抽屜拿筆錄本,隻覺得女孩溫熱的呼吸就在自己耳側。他餘光瞥了旁邊的人一眼,對方顯然對這樣不合時宜的距離渾然不覺。
薛槐拿出本子,輕咳一聲,伸手挪動了下椅子,讓兩人稍稍隔遠了一點。
“六小姐,傅文賢的筆錄都在這裡,你可以先看一下,有什麼不清楚的,我再給你解釋。”
“這麼多?”攸甯伸手拿過本子随意翻了翻,又放在他面前:“你先跟我簡單說一下,等你去開會,我再慢慢看。”
說着,随手将椅子拖了下,又朝對方靠近了些,繼續拖着腮,好整以暇看着對方。
女孩發間的馨香再次撲面而來,薛槐喉嚨滑動了下,有些幹澀地開口:“那我就先簡單給你說說傅文賢的身世背景吧。”
“嗯。”攸甯用力點頭,雙眼繼續定定望着他。
因為自認是在和對方聊正事,便覺得這樣的打量理所應當,自然也就沒有了先前總是莫名生出來的害羞。
“傅文賢乃皖南人,今年二十二周歲,家中原本是當地富商,八年前兩支部隊搶地盤,家中遭難,一家幾十口人隻剩下他和從小在他家長大的家丁趙大勇。之後,兩人在江北一帶讨生活,前幾年賺了些錢,直到四年前,遇到一幫江匪,一船貨全被搶了去。他因氣不過,想辦法找到那幫江匪老巢……”
攸甯聽着這磁性低沉的聲音,看着對方英俊的側臉。
原來薛參謀不僅生得好看,聲音也這般好聽,連睫毛都好像比别人長。
她覺得自己手有點發癢,很想伸手去摸摸。
薛槐本是打算言簡意赅說完,将人打發走。但對方明顯聽得心不在焉,那雙盯着自己的目光,又太過肆無忌憚,實在是讓他有些心煩意亂。
他到底沒忍住,忽然停下,啪的一聲合上本子,轉頭面無表情對上攸甯那雙黑沉沉的雙眼。
“六小姐,你有在認真聽嗎?”
攸甯正沉浸在神遊中,忽然被打斷,先是無辜地眨眨眼睛,又趕緊點頭:“在聽啊,你說傅文賢找到江匪老巢,是不是他把那夥江匪一鍋端掉,搶回了自己的貨物,但從此自己走上了盜匪之路?然後就有了卧龍幫和過江龍。”說着又感慨道,“想想他原本是一個徽商富家公子,沒想到最終淪落成為匪首。說起來也不怪他,要怪就怪世道。”
薛槐聽着她的話,心中不禁有些愕然。
原來對方一直看着自己,隻是因為在認真聽自己講話?
就像上學時,認真聽課的學生,總免不了要盯着老師一樣。
原來是自己多心了。
他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嗯,差不多就是這樣,詳細的都在本子上,六小姐要是感興趣,可以自己看,我要準備開會的東西了。”
“好好好,你忙工作,我自己看。”攸甯難得好說話,抓過本子,拖着椅子往後退開半米。
然後低頭開始翻閱筆錄本。
呼——
她暗暗舒了口氣。
剛剛薛槐忽然問她有沒有在認真聽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一直盯着對方的臉看,甚至還想去摸對方的睫毛,心思根本沒在他說什麼上。
好在她慣來會一心幾用,雖然沒認真聽,對方那些話也進了耳朵。
思及此,她悄咪咪擡頭,朝人看了眼,見對方似乎要轉頭看過來,又趕緊心虛地埋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