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點着一盞油燈,豆大的一簇微光,隻勉強将陋室照個大概。但這不妨礙攸甯興緻勃勃掏出錄取信塞給薛槐:“你快看,這可是蔡校長親筆寫的。”
薛槐笑着接過信,借着暗黃燈光仔細讀了一遍,由衷道:“恭喜啊攸甯,下個月就是北京大學第一期女學生了。”
攸甯笑道:“是啊,等去了北京大學,我定要好好學習,讓男學生看看我的厲害。”
薛槐将信認真疊好,塞回信封,遞還給她:“這是大喜事,我們得好好慶祝一下。”
“沒錯。”攸甯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薛槐道:“你坐着,我去燒水泡茶。”
他正要轉身去廚房,攸甯卻一把拉住他,從小挎包裡,拿出一包點心,展眉笑道:“喝茶算什麼慶祝,你家中有酒嗎?我們喝酒慶祝。”
薛槐微微蹙眉:“這麼晚了還是别喝酒了。”
“看來你家裡有酒了。”攸甯卻是立刻抓住自己想要的信息,推推他撒嬌般道,“哎呀,就小酌一杯意思意思,你快去拿嘛!”
薛槐猶疑了下,最終還是輕笑着點頭:“行,你等着,我去拿酒。”
他從櫃子裡拿出一壇還未開封的酒,放在桌上,解開壇口麻繩,将牛皮紙掀開。
一股濃郁的酒香味,瞬間蔓延在窄小的屋内。
攸甯閉眼陶醉地深呼吸一口:“這酒好香,你在哪裡買的?”
薛槐道:“之前有朋友從四川來,給我帶的,我不愛喝酒,一直沒動。”說着,又輕笑,“說好了,隻許喝一杯,喝完我送你回去。”
“知道啦。”
攸甯來了他這屋子好多次,熟門熟路去取了兩隻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快倒!”
薛槐哭笑不得,拿了酒壇往杯中去倒酒。
伴随着細細的水流聲,被攸甯捧在手中不大不小的一隻茶杯,眼見就過半。
薛槐要停下來去倒另一隻,卻被對方抓住手腕:“再倒點,還沒滿呢!”
薛槐道:“這是老窖酒,挺烈的,半杯夠了。”
攸甯道:“放心吧,我酒量大得很,别說一杯,十杯八杯也沒問題。”
薛槐狐疑地看向她:“當真?”
“我還騙你不成?”
薛槐信了她,繼續将杯子添滿,又為自己倒了半杯。
攸甯捧着酒杯坐下,湊近心滿意足地聞了聞,又想到什麼似的,笑眯眯問道:“薛槐,再過幾天,我們就要訂婚了,你高不高興?”
薛槐在昏黃的燈光中望向她,笑着點頭:“當然。”
攸甯對上他的目光,看到眸中柔和的笑意,心跳忽然就有些快。
雖然薛槐身上有股斯文儒雅之氣,但始終帶着清高疏離,即使是在一起之後,她也時常覺得有些看不透他。
但此時此刻,她毫不懷疑薛槐深愛自己。
思及此,她忽然就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也不敢再繼續與對方對視,隻嚅嗫道:“下個月我們就要去北京了,長這麼大第一次離開家生活……”
“怎麼?舍不得麼?”薛槐問。
攸甯擡起眼簾,見對方面露擔憂,忍不住彎唇笑開:“是有點舍不得,但更多的還是期待。”說着,将酒杯舉起來,“來,為我拿到北京大學錄取信幹杯!”
薛槐也笑,舉杯與她輕輕一碰:“恭喜霍六小姐。”
攸甯爽快灌下一口酒。
下一刻,就嘶的一聲:“啊——好辣!”
她隻覺那酒劃過喉嚨,跟火燎似的,先是蹿上天靈蓋,繼而整個人都熱起來。
薛槐見她白皙面頰瞬間染上兩抹紅暈,趕緊放下酒杯,倒了杯茶水遞給她道:“這酒太烈了,喝不了吧?快别喝了,吃點茶水清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