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桐一路懷着職業且尴尬的假笑,用深度社恐的姿态制止了顧時熙還想繼續拉進關系的行為。
進到辦公室時,另外兩人竟然已經到了,正在聊着天。但是看到初桐進來,便默契地沒了聲音。
沉默得有些尴尬。
初桐:“早上好”,她懷着笑,主動打了招呼,然後走到自己位于窗邊的工位。
另外兩人也回了“早”,然後辦公室裡又陷入尴尬的沉默。
初桐也沒在意。前世她總是會為這種孤立而難受,又為顧時熙對她的與衆不同的親近而羞澀甜蜜,心猿意馬。卻拒絕去想這二者之間的關聯關系。
但都無所謂,重活一世她至少明白了,為這些東西糾結難受,躊躇困惑,是最浪費生命的行為。無論是上司的暧昧,還是同事的排擠,其實都無關緊要,人活着,最應該的,還是關注自身。
她打開電腦,登錄内網,開始查收文件,并按照上司的批示,所歸屬的部門,時間緊急程度,進行一一分發。随後打開電腦桌面的日程表,将近日有要完成任務的部門負責人挨個提醒一遍,又給顧時熙工作号發了他今天的日程安排,詢問完是否用車後,才忙完第一茬,站起身倒杯水喝。
趙悅虹和吳曦都還在忙,她們倆要負責董事會其他成員的日常事務,管理着十幾個郵箱和内網賬号,忙起來水都喝不上一口。
初桐喝完水,也給她倆各倒了一杯,得到了兩聲急匆匆的“謝謝”後,又返回工位,從落地窗往外眺望。
遠山如黛,連綿不絕。
其中最高最嶙峋的,還是前世她和嚴夏央去過的龍脊山,相隔好幾千米,她仿佛看到了那世曾住過的民宿化作米粒大小,正朝自己打着招呼。
似有所感,初桐蓦然低頭,看到公司樓下不知什麼時候竟擺了個小攤,就在轉角處咖啡館的旁邊,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站在攤前,正從身側的收納箱中往外拿東西擺上展示的小長桌。樓層高距離遠,小攤賣的内容看不具體,卻在女孩子轉身的一瞬間,初桐認出了那是誰——全小歡。
她穿着淺色的清涼夏裝,動作卻沉重,滿身陰霾般耷拉着肩,看不到臉,卻也能猜到臉上的表情定是沮喪難過的。
這其實是很普通的場景,初桐的心裡卻越來越不安,這樣的地點,這樣早的時間,前世到底發生了什麼?她雙眼緊緊盯着全小歡不肯錯開分毫。
大概過了四五分鐘,咖啡館另一側走來一個急匆匆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轉過轉角,然後意外又并不那麼意外地,那人身上的不知什麼地方勾住了小攤的桌角,隻一瞬間,桌子便被外力拉倒,東西撒了一地,一片狼藉。
來人是個男生,見狀忙說對不起,然後蹲下身幫忙整理地上染上髒污的小蛋糕。正當他正看着毀掉的食物有些為難時,一擡頭竟看到面前的女生在沉默地流着眼淚。
她哭得梨花帶雨,卻無聲無息不吵不鬧。嚴夏央頓時手足無措,問她:“你這些賣多少錢?我全買了可以嗎?你别哭。”
全小歡用手背抹了抹眼淚,搖搖頭:“不用,你也不是故意的。我自己處理,你走吧。”
嚴夏央自然不可能走,他粗略數了數小蛋糕的數量,又回憶着這種小蛋糕的大概市價,然後從兜裡摸出來一千塊塞給了她:“當我買的,你看這些夠嗎。”
全小歡連連推拒:“不用不用,不值這麼多錢。”
嚴夏央:“你拿着,多的當精神損失。”看她依然哭得停不下來,又上下環視一番,瞥到她袖子裡的手臂上似乎有傷,不知是不是剛才桌子碰的,一時有些不知怎麼辦好。
他被家裡教養得溫柔又紳士,面對可能因為自己而受傷的姑娘時,做不到甩手而去,隻好打電話跟自家老爸說明情況,請他幫忙去公司裡救個急。然後跟面前之人打商量,是先去醫院看看還是先請她吃個午飯。她看起來臉色蒼白,顯然有些低血糖。
幾番拉扯,全小歡還是跟着嚴夏央走了。
初桐在辦公樓裡看着他倆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裡,有些五味雜陳。
她拿出手機翻看消息,嚴夏央那一欄裡依舊沒有動靜。
沮喪之情有如海水般淹沒而來。哪怕重來一世也依舊比不過全小歡。這就好像是永遠越不過的魔障,在朝着她耀武揚威地招搖炫耀。
初桐思維發散開來。原來前世在她目之所及卻又全然沒有注意的角落裡,發生了嚴夏央與全小歡的初遇。樓層高加玻璃阻隔,初桐聽不見聲音,隻能猜測。他們剛才都說了些什麼?全小歡為什麼哭了?嚴夏央為什麼會帶她走?他對她是一見鐘情嗎?為什麼昨晚明明承諾了後面聯系,今天卻在還沒歸還欠自己的那頓飯的情況下就帶着另一個剛認識的女孩子走了。為什麼有空帶她走卻沒空給自己發個消息約下時間,他們倆昨晚明明聊得那麼好。
這是初桐活的第二世了,她想要成熟點堅強點豁達點,卻依然止不住傷心又失落。哪怕知道未來發展,卻好像也依然過不好這一生。世界線的發展總是有自己的慣性。
顧時熙用内線電話call她:“初桐,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