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想到錢隆興之前被三個人圍着打的場景,沒有執意掙紮離開,留下了。
錢隆興沒說話,看到衛初桐把男孩留住,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但是不想道歉,自己安安靜靜的走到了一邊,當自己不存在。
兩個人都在安靜的氛圍下情緒緩和下來。
小護士本來想讓他們吵架去外面吵,如今見他們冷靜後,也就忙自己的去了。
衛初桐給男孩接了杯熱水,放到他手邊,自己在距離很近的座位上坐下。
男孩安靜了很久,就在衛初桐以為他不會再說話了的時候,輕輕地,帶着自我否定地問:“你也覺得同性戀是變态吧?”
随着社會的逐步開放,民衆的思想觀念也在不斷進步。老一輩的人接受了一輩子老思想的洗禮,暫時改變不了,但年輕人裡有很大一批對性取向都有了更加開放包容的心态。
衛初桐思考了一會兒,才問他:“你有欺騙過女孩子你是異性戀,和她們談戀愛嗎?”
男孩似乎沒想過她會這樣問,搖搖頭:“沒有。”
衛初桐疑惑:“那我幹嘛要覺得你是變态?你沒有欺騙别人,也沒有對别人造成危害。隻有那些欺騙女孩子讓她們當同妻的人才是變态,你不是。”
隻這麼一句話并不能讓男孩敞開心房,但他聽完以後,态度确實緩和很多,也不再是剛才那種鋒利的眼神态度。他繼續問:“你不覺得我不正常?”
衛初桐知道剛經曆過激烈争吵的人十分敏感,不想刺激到他,于是聲音很溫和:“我覺得喜歡同性和喜歡異性并沒有太大區别,這都是個人的自由選擇。總想着去幹涉别人性取向的人才不正常。隻要你沒有傷害他人,你就是自由的。”
男孩聽她說完,愣愣的看了她一會兒,又猛地轉過身,把頭偏向了她看不見的方向。
深秋的涼意在濕潤的南方似乎會侵入到骨頭縫裡,衛初桐坐了會兒沒有動,體溫就開始快速下降,冷得她打了個寒碜。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男孩就背對着她雙肩抖動,似乎是哭了。
他雖然是男生,但很瘦很纖細,背影單薄,看起來有些脆弱的可憐。
衛初桐看看人高馬大的錢隆興,又看看瘦小無助的男孩,想到晚上吃飯時錢隆興對投資協議的答應後又反悔。于是惡向膽邊生,清清嗓子,以一種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道:
“别哭了,同性戀不是問題。覺得喜歡同性有問題的人才有問題。不過小朋友,你也有不對的地方。下次大晚上的别自己出去喝酒,你長得這麼好看,容易遇到壞人。你瞧吧,得虧今晚碰到你哥了,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男孩見自己哭的事情已經被識破,也不再背對着她,而是轉過身來。他哭得無聲無息,隻有身體在發抖抽噎。
衛初桐嚴肅地對他強調:“下次别再自己一個人去酒吧喝酒了,跟不三不四的人一起去也不行,記住了嗎?”
男孩雖然哭着,但聽清了她的話。他對衛初桐很有好感,乖巧地點了頭:“好。”
衛初桐:“世界上總會有人因為自己的狹隘和偏見對别人充滿了敵意,哪怕這件事情與他無關,也總會不遺餘力地排除異己,恨不得把别人踩到塵埃裡。隻要你不傷害他人,你就沒有錯。不要自己内耗,更不要因為别人的言論,而影響自己的生活。”
男孩很少能聽到這樣強大又暖心的話語,他一路走來,得到的反饋都是周圍人的謾罵,不認可,排擠,嫌棄,孤立。除此之外,就隻有想占他便宜之人的撺掇和引誘。
很多時候他也知道那些認可他的人的不懷好意,别有用心。但親人對他的态度實在是太過排斥,讓他陷入無盡的自我厭惡之中。如果想要逃離黑暗情緒,就隻能偏向那些帶有目的之人。他别無選擇。
很多心理有問題的孩子,都是因為家庭不能夠給予他們情緒上的支撐,又面臨外界的洪水猛獸肆意摧殘,才最終因為孤立無援,陷入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