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阿雪日日坐在這破沙洞前,盼星星盼月亮地望着遠方,就等着蘇安遠回來,她甚至為了第一時間知道蘇安遠回來,感知連通了黑沙塗每一片雪花。
卻不想這一等,就等了快一個月。
這天阿雪還是和往常一樣望着,卻聽轟隆一聲,整個黑沙塗跟着抖了三抖,随後便是顔紅常年不動的黑沙藤以極速爬地而過,全都向着黑沙塗入口處竄去。
阿雪感知裡傳來黑沙塗入口雪花的集體叫嚣,這是隻有蘇安遠回來才會啟動的感知。
隻是,哪裡不對?
為什麼黑沙塗會這樣動,顔紅的黑沙藤又全都出走?
阿雪怕極了蘇安遠遇到危險,騰一下從地上坐起,跟着黑沙藤就往入口處奔去。
黑沙塗入口處,蘇安遠(朱招寒)拖着身體狼狽狂跑,他身後追着大概百人,他們清一色穿着灰色衣袍,手中提着形狀詭異的弓。
“蘇安遠,你個叛徒,站住!”百人首部一個看起來略有些虛弱的青年大喊。
蘇安遠哪裡會站住,他邊跑邊捏碎出來時顔紅塞給他的雪珠。
這是為了讓他重回黑沙塗時不至于專門等待雪崩,隻需捏碎便會被顔紅感知,從而為他大開黑沙塗入口的寶貝。
顔紅倒也不是為了他,隻是他答應了阿雪要回來,顔紅不想讓阿雪失望。
此刻黃昏,顔紅感知到雪珠破裂,急忙趕去黑沙塗入口,卻見蘇安遠拖着一群非善類往黑沙塗跑來,連忙将從阿雪那裡得來的雪花催動雪崩,黑沙塗的入口便顯現出來。外面那些人受不了這穿山洞的寒涼,蘇安遠隻要進了洞就會絕對安全。
卻不想就在此刻,那些人齊齊拉開長弓,對着蘇安遠再次喊道:“你若再跑,休怪我等不念同門情誼!”
說罷不等蘇安遠有回應,百發帶着淺灰色火苗的箭矢同時發射。此情此景,顔紅來不及細想,黑沙藤同時發出,一部分環繞成圈護住蘇安遠,另一部分朝着那百人沖擊而去,雙方戰鬥一觸即發,誰都沒有留下活口的打算。
但這些箭羽上沾染的并非普火,而是蘇家才會有的陰火,陰火化魂,也可毀物。護住蘇安遠的這些黑沙藤在被箭矢射中的刹那化為灰燼,唯留下蘇安遠還安好,他沒時間擁有劫後餘生的喜悅,拔腿便朝着洞口跑。
這邊顔紅雖遭受重創,但另一部分沙藤沒被全數消滅,有的纏住了那追來的幾個灰衣人,僅頃刻之間,他們便頭手分離。
雖同門被殺,但剩下的人始終無懼,他們丢下怪弓,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擺出一個長弓陣形,再一齊做出拉弓姿勢,他們頭頂便出現一把巨型長弓,其上面不斷生出陰火。
黑沙塗最不缺的就是黑沙藤,顔紅再一使力,整個黑沙塗便轟隆隆劇響,數以萬計的黑沙藤蛇形遊走,快速朝着那些擺陣的修者襲擊而去。
而蘇安遠,也即将抵達洞口。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那些修士放棄抵抗黑沙藤,陰火化作的箭長弓三箭齊發,全都朝着蘇安遠射去。
此次雖有防護,但到底疏漏,蘇安遠一箭倒地,口吐鮮血。
而那些沒有防護的修士也被黑沙藤纏住,皆斷頭而亡。
這是一場,有預謀,不懼代價的追殺。
甚至所謂同門情誼,也隻是一場表演。
阿雪跑到這裡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蘇安遠口鼻流着鮮血,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好不凄慘。
一切發生得太快,雪崩落下的粒粒雪苗才落至此處,蓋住了那些修者,也蓋住了蘇安遠的身體。
顔紅消耗過多,一張粉面也蒼白了許多,她踉踉跄跄地走過去抱住阿雪,道:“對不起!”
阿雪全身冷血翻湧,模樣呆滞任由顔紅抱着,半晌才道:“顔紅,那是……安遠嗎?”
顔紅落淚點頭,倒是阿雪,像一切都沒發生,她道:“那請顔紅幫忙,把他捆回阿雪的家,好不好?”
顔紅驚得放開阿雪,捧着她的臉好好看了幾番,才道:“阿雪,他死了!”
阿雪笑笑:“顔紅不要騙我,他上次受了那樣重的傷都沒死,怎麼可能死了?他隻是站不起來了,求求顔紅,幫幫阿雪。”
顔紅猶疑:“……阿雪。”
阿雪還是笑着,她甚至還要撒嬌,軟糯糯求顔紅:“求求顔紅,幫幫阿雪嘛。”
顔紅實在不忍心,便随了阿雪,将蘇安遠的屍體帶回了破沙洞。
阿雪還像從前一樣,日日守着,日日刨出妖丹為蘇安遠治療。
有時候甚至還要顔紅做飯,她再去喂給蘇安遠,但死人哪裡會吃飯。阿雪便道:“看,顔紅,安遠從前就不愛吃你做得飯,如今也不愛吃,你的廚藝還要好好練練呢顔紅。”
每每這個時候,顔紅都會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應和。
阿雪不哭不鬧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顔紅雖難受,但也縱容着她,甚至為了讓阿雪的自我欺騙更加長久一些,還特意用寒冰封住蘇安遠的肉/身。
可即便如此,一個死人,肉/體總有腐爛的一天,僅僅一個月後,蘇安遠的身體便出現了問題。
起初隻是面色發綠,七竅流血,到了後來便開始不同程度的皮肉破損。
顔紅正想着如何留住蘇安遠的身體,黑沙塗再次晃動,小破沙洞來了一個人。
一個一身紅衣,鬥笠面紗遮面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