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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餍城。
一股黑風刮過,卷起地上帶血的破布衫,一隻穿着冰藍色繡鞋的腳踩在上面,踢走了一邊礙腳的指骨。
有不長眼的小魔物飄忽而過,被一隻白得仿若透光的手捏住,轉瞬湮滅在空氣中。
這條長街看不見任何魔物出沒,但若是拐彎抹角地細細看去,便能發現一些小東西藏在各種犄角旮旯裡,偷偷窺伺着街的中央。
而這大路之上,于掌蕪腳步輕便踏過,往前方那個鬼氣森森的大樓走去。她面容依舊掩在破布之下,但比以往都要白上許多。蘇安遠偷襲對她的傷害過于強勁,一時半會兒也沒有要好的迹象。
于掌蕪倒也奇怪,從前沒多少人能傷她到如此地步,哪怕傷了,靜靜打坐上幾個時辰或者幾日就會好,可她休養了快十日有餘,依舊不見好轉。
不過這也無礙,不妨礙她來糜餍城,來找朱招寒。
她需要知道海神神息、神山印這些東西,和朱招寒到底有什麼關系,他為什麼重生?又為什麼死不了?怎麼神山印吸取的魔氣會轉移到他身上?
朱招寒那日被‘殺’後便消失不見,不可能就那樣死了,而且他帶着一身魔氣,也不至于去人間招搖過市,必定是回了老巢糜餍城。
前方那鬼氣森森的樓台是曆代魔頭的居所。不出意外,朱招寒也在那裡。
于掌蕪踏着枯骨向前,在衆小魔物害怕又貪婪熱切的目光裡推開了魔頭的窩,随後又再次關上。
她便從一片灰蒙走向了黑暗。
這片黑暗不是阿雪那個沙洞陣法那樣的黑,是因為魔氣過于盛大且密集導緻的黑。
于掌蕪不動,這些魔氣便也不動,于掌蕪一動,這些魔氣便像是受到了驚吓,自動為她讓開一小片空間,但這樣一來,這裡就更黑了。
于掌蕪随手一動,她掌心便出現了一個發着幽幽藍光的珠子,這是冰極島盛産的冰光珠,它的光芒可以穿透魔氣。
整個一樓空空蕩蕩,沒有任何擺設裝飾,也看不到一個活物,哪怕是個小魔頭。
不過也是,魔物皆盼着高位者下落,自己再頂上去,哪裡會真的臣服。魔頭之所以會成為魔頭,完全是武力值的絕對碾壓,繞是如此,他們也日防夜防,稍一疏忽就要被吞吃了,屋裡又怎麼可能放人。
于掌蕪四下轉了一圈,這裡原本用來向上的樓梯被拆了,走是沒辦法走上去的。
那便是有什麼機關或者陣法設置,但于掌蕪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什麼陣眼或者機關之類的東西,便聚了靈氣想要這一層來個徹底洗禮,卻突然聽身後有人叫道:“蕪蕪?”
朱招寒的聲音?于掌蕪繃緊神經,轉過頭去,然後看到了一面鏡子?
或者叫鏡子也不太對,她眼前這個東西與她人一般高,它在重重魔氣中緩緩顯形,随即便出現一圈圈如水波般的紋路,隐隐約約能看到于掌蕪身形。
于掌蕪擡手碰了碰,卻聽咕嘟一聲,她一隻手就像是一粒石子落入寒潭,穿了過去。
?
她擡腳踏入這面‘鏡子’,一個轉瞬,她眼前終于出現了一點亮光,但也僅僅是一點點。
這裡與第一層不同,擺設着幾件簡易的用具,最裡面還放着一張黑壓壓的床。
這大概就是這棟樓的二層了。
但于掌蕪遠遠看一圈,卻始終沒找到朱招寒,于是她往前走了幾步,什麼也沒有。
她試探性地喊了一聲:“朱招寒?”
沒有人應。
二層地魔氣沒有一層強,但莫名會讓人心中沒譜,于掌蕪站在正中央桌子之前,總覺身後有窸窸窣窣的細小聲響,但她轉過身去看的時候,又什麼也沒看到。
于掌蕪繞過眼前桌子,一步步往那黑壓壓的床走過去。
一路走過來都不見朱招寒,那他應該是在床上了,于掌蕪站在床邊道:“朱招寒?”
無人回應。
……
但那種窸窸窣窣的聲音卻好像比方才要響上一些,于掌蕪做了個轉身去看的假動作,随後立即回頭,揭開了床上鼓成一個包的被子,但裡面什麼也沒有。
“于掌蕪。”
一道清咧咧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于掌蕪被吓得一激靈,但好在她本就防備,手下數根冰刺飛出。
但這些冰刺卻隻是穿過魔氣釘在了對面窗扉上,沒能擊中任何東西。如此一來,于掌蕪轉身要探個究竟,腳下卻被什麼東西纏住,直直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