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掌蕪沒記錯的話,他們這裡算是客房,離蘇聞水住的夜想院遠得很,這些人怎麼來這裡喊?
她翻身坐起,簡單将長發挽起,外披了件冰藍色單裡鬥篷出門。
便看到朱招寒打着哈欠從旁邊出來,他看到于掌蕪就咧嘴笑着,跳出來道:“蕪蕪,我們果然心有靈犀。”
于掌蕪敷衍:“嗯。”
他們一同出了院門,便看到一群穿着灰色家服的人舉着火把往前跑去,朱招寒随便抓了一個問:“發生什麼了?吵吵嚷嚷的!”
那人禮貌點頭,道:“千千小姐找到了蘇公子,正要送去家主院,族中人都去了。”
“這樣啊,多謝。”朱招寒放開那人道:“蕪蕪?”
于掌蕪看他一眼,“走。”
蘇安遠出去後于掌蕪确實一直都沒見過他,他還沒将無影詛咒的解法告訴她,可不能讓蘇家人抓去了。
兩人跟着這夥人往夜想院去,遠遠便見到那一處火光沖天,都給人一種蘇聞水将火木林搬到了那裡的感覺。
“家主!家主!”
于掌蕪穿過鬥志昂揚的人群,看到蘇聞水穿着裡衣披一件外衣走出來。他睡眼還有些惺忪,些許無奈地道:“找到什麼了?!”
“,找到哥哥了。”蘇千千站在一群人的最前方,面上五分自得五分自信。
她旁邊是被捆住手腳的蘇安遠。
此時此刻,蘇安遠原先的面具不知去向。他沒有海神神息的加持原本就虛弱,方才可能用了無影術又遭了毒打,嘴角挂着幾道血痕。
“哥哥?安遠?”蘇聞水疑惑道。
他向前走了幾步,蹲下身子擡起蘇安遠的臉,“這是安遠?”
火光之下,那張被擡起的臉上青痕遍布,甚至有幾處地方的皮膚已經脫落,流着黃色的膿水,他眼中也是幾欲流出來的血絲。
他的臉被擡起的一瞬間,嘴中一股血呈噴濺式流出,流在了蘇聞水的手掌,也濺到了他的裡衣。
蘇聞水拿衣擺擦幹淨手,以一種看起來很輕卻又叫人疼痛不已的方式揪住蘇安遠的頭發,他眼中飽含淚水,道:“你是安遠?”
蘇安遠咬牙切齒,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爹,他是。”蘇千千再次強調。
于是蘇聞水點點頭,又騰出另一隻手緩慢摸過蘇安遠的臉,上面又掉下來一層皮。
“安遠,大伯找你找得好辛苦!”
蘇安遠被綁住的拳頭捏到要爆炸,他口中又不自覺吐出一口濁血。
于掌蕪從人群中走出,“家主這是做什麼?”
蘇聞水擡起頭,眼淚已經落下,但嘴角還在笑,他道:“于半仙,你看,母親的孫子找到了,時隔六十年,我們安遠找到了。”
“他跟了我這麼多年,我怎麼不知,他竟是你蘇家的後人呢?”于掌蕪道。
蘇聞水連忙放下蘇安遠的腦袋,搖着頭道:“嗯~不是,不是我蘇家後人,是我母親的孫子。”
于掌蕪:“……”
朱招寒忙走到于掌蕪旁邊,道:“蘇家主是失心瘋犯了嗎?我們于半仙說了,這是我們的人,怎麼成了你母親的孫子了?沒想到,原來将人綁成這個樣子是你們蘇家的待客之道!”
于掌蕪看了眼朱招寒,她就是這個意思。
蘇安遠離開的時候不過少年模樣,這六十年他重生兩回,又受了海神神息的影響,如今這樣連阿雪都不一定認出來的樣子,蘇聞水怎麼就斷定這是蘇安遠。
果然,蘇聞水笑道:“公子莫急,我也是找安遠心切,小女說是就是了,竟不知,安遠卻成了于半仙的人了?”
朱招寒笑道:“莫非家主耳朵塞了驢毛?”
蘇聞遠佯裝驚訝不解:“公子這是何意?”
朱招寒:“哦,原來能聽到我們說得話啊。”
蘇千千:“你!”她一鞭子甩過來,卻抽到了朱招寒後面的人。而朱招寒本人被于掌蕪挪到了身後。
于掌蕪面上善意全無,死死盯着蘇千千。
朱招寒從她身後探出一個腦袋,道:“千千小姐好教養!蘇家主教女有方啊。”
蘇千千氣到臉頰發紅,提高音量喊道:“你們在後面幹什麼?!給我把他綁起來!”
後面舉着火把的蘇家子弟得了令,紛紛扭扭捏捏要上前,卻被蘇聞水制止:“我還在這兒呢!”
蘇千千:“爹!他說你耳聾!”
……蘇聞水原本的笑意崩在臉上,僵硬到仿佛已經去了。
于掌蕪沒忍住笑了一下,她下意識看向朱招寒,朱招寒便直接笑出了聲:“噗哈哈哈哈哈……”
蘇聞水嘴角抽了抽,也不再裝聾作啞,對着蘇千千道:“閉嘴!你告訴于半仙,你怎麼能把她的人抓來,又說他是安遠呢?!”
蘇千千立馬道:“爹!我眼看着他進了朝思殿又從那裡出來,怎麼不會是哥哥?”
朱招寒換了個方向,對着她的耳朵小聲道:“那不是蘇羨情死的地方嗎?”
于掌蕪被他搞得耳朵有些癢,她撓了撓耳朵往前走了一步,道:“僅憑這個,你就斷定他是蘇安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