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大人起來吧。”李青棠說，“原大人說驸馬因不想與本宮成婚而逃走，那麼大人可知驸馬去了哪裡？”

原沛安沒有動，他跪在那裡仿佛怄着一口骨氣：“公主殿下的驸馬去了哪裡微臣不知。”

“原大人不知，那麼原大人究竟有何依據出此言語？”

原沛安擡頭與李青棠對視着，忽然，他在李青棠眼中看到些什麼，轉瞬即逝，他抓不住。

李青棠見原沛安不說話，善解人意道：“那看來真是玩笑話，原大人又是何必呢？在座何人不知本宮與驸馬雖不是一見傾心，也是兩情相悅，父皇賜婚，天地為證，原大人此言可是大不敬，是比方才那一聲自稱更重的罪行。”

又出現了，原沛安在李青棠的話中又察覺到了什麼，可依然抓不住。

此時李青棠見原沛安不說話也開始自省，自省是不是太咄咄逼人，才讓對方說不出話，那麼溫和一些？

“原大人，說話！”

溫和不來。

原沛安：“……”

這和預想的差了很多。

其實從紅予自殺起，李青棠和杜寒英彼此之間這條線就該早早斷了去，原沛安之所以這麼說無非是因為那封信，在信中李青棠十分清楚的贅述換試婚女使一事，但這件事在皇宮裡已然了結了，再提說起無非兩個結果，一個是李青棠欺君之罪，杜寒英至多同罪，二嘛，不了了之。

原沛安确實想用這封信做文章的，因紅予不是他的人，紅予又死在宮裡，比沈道之死還要模糊的是紅予這件事上李仞沒有表态，反而就勢罷了試婚女使。原沛安自然知道試婚女使一事失去了它本應有的用處，可不管怎麼說是欺君，撕開個口子還是可以的吧，沒想到李青棠嚣張坦誠到甚至想替他說，步步緊逼……對，對對對，原沛安抓不住的什麼東西就是李青棠試圖步步緊逼，讓他說出他們之間僅有的“合謀”。

想到這裡，原沛安頓開茅塞。

然而萬事有先有後，如此重要的場合驸馬丢了是件大事，可比這件事還要讓人瞠目的大概就是這群臣官的所作所為，簡直膽大包天。原沛安開口是“先”，在原沛安之後還應當跟着“後”，這個“後”很重要，“他”得能為或者想為原沛安解圍。

最好能壓李青棠一頭。

李青棠說起君臣之言，那麼眼下能壓她一頭的無非兩類人：王爺和皇子。

恒王李佑在，四皇子李景認在，六皇子李景謙、七皇子李景訓也在，公主府裡且熱鬧。不必去猜疑原沛安是不是真的過不去這一關卡，他既然跪着，就說明他有麻煩，這個麻煩可大可小。不過在在場人看來，今日之公主比之從前不大一樣罷了。

最終這四位誰也沒張口，原沛安隻能自己抗。

“說起驸馬與公主不和之事，臣也不盡是猜測，臣記得殿下曾與臣交談，言語之間幾多煩惱，後又派護衛來臣家中送信，信中内容竟是要臣想法子換了驸馬的試婚女使……”

原沛安開口了，這不是小孩子的家家酒，一旦開口就沒有收回的可能。也是原沛安的話讓在場一些人開始竊竊私語，或許是私語聲大了些，幾乎每一句都能落進李青棠耳中。李青棠在首位，落進她耳中和落進所有人耳中沒有區别，便出現了那一幕，皆因一句“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何為欺君之罪？哪裡來的欺君之罪？原大人張張口，在座諸位便信了，然後你們再開開口，本宮的罪名就定了，天底下有沒有這樣的事，王法律條是什麼？幾筆墨汁？”

“殿下，”有臣工說，“殿下，既有舉證，就該有所解釋……原大人，你把信拿出來看看不就成了？”

“信在這裡……”

“解釋？這位大人，這是本宮的婚宴，本宮驸馬丢了，原大人突然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便要本宮解釋，還有什麼信？哪個能證明那信是本宮寫的呢？褚嘉褚大人知道，本宮善寫字，隻他見過的就有好幾種，本宮可以，自有旁人也可以，哼，依本宮看哪裡是什麼婚宴，諸位來也不盡是祝賀吧。”

“殿下明鑒……”

“鑒什麼？想讓鑒議院院正鑒什麼？再說一次，這是本宮婚宴，驸馬丢失，當務之急是找驸馬，不是聽什麼舉證。”

李青棠不動聲色掃視全場，繼而說：“本宮的驸馬出宮前都好端端的，一到這公主府便不見了，你們一個兩個查都不查一口咬定他是逃走，本宮瞧着諸位都該到京兆府去，也不至于大大小小的案子全都積壓在京兆府，神～探～”

“殿下慎言。”

“有什麼錯？本宮私以為甚是慎言慎行，這般諸位都能挑出錯來，天曉得做人做好人怎麼這麼難。你們是不在乎本宮驸馬死活了，可本宮在乎，天崩地裂那也是本宮驸馬，罷了，求人不如求己，紅尾，藍管家何在？報官了沒有？”

時機很準，紅尾上前說：“殿下，藍管家也不見了。”

“哦？藍管家也不見了？”李青棠演技精湛，驚訝之下還有深深絕望，“不見了，都不見了，來人……快來人！報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