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這兒,你在這兒,這些人就不單單是人,他們會是牆是盾,天亮之前聖旨一定會到,父皇派來的兵也會到,隻要你能留到那個時候。”
“六哥……”
李景訓一起一伏的兩聲“六哥”就像在替李青棠叫一樣,這個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六皇子終于在這個時候顯現出他的不同凡響,也是這個時候李青棠才意識到李景謙是養在明華宮的皇子。
李青棠扶着扶手緩緩坐下來,紅尾往前邁一步站在她前面做最後一堵牆。
“天亮,天亮之前聖旨真的會到嗎?”李青棠喃喃道。
可既然聽了李景謙的提議,那麼後面該怎麼做就要有個說法,她對李佑說:“王叔,那些賓客不能走,不知刺客在什麼地方,他們出去也是死,不如留在這裡,公主府這麼多房間,查問之後分關起來,宴席這麼多菜食,也不會餓着他們。”
李佑的視線在李景謙和李青棠身上來回轉,沒人知他心中所想。
“好,賓客這裡我去吩咐,你護好你自己,今夜且長。”李佑不忘叮囑蕭文廣一聲,“蕭大将軍,青棠是你親甥女,這個時候遠比戰場厮殺來的艱難,還望将軍提起十二分仔細。”
蕭文廣颔首應承:“王爺放心。”
李景謙和李景訓在李青棠身邊坐下來,紅尾和蕭文廣守在一旁,至于許司一,他沉默着始終不出聲。
這場鬧劇過于聲勢浩大,不論是公主出降本身還是今夜刺客與朝官的同謀,鷹騎營密密麻麻鋪了好幾條街,百姓難眠,燈火徹明。
李景謙說的沒錯,不到天亮宮裡的人就來了。
一個太監三個士兵一道聖旨,聖旨上先是對着李青棠噓寒問暖,好一番安撫,後命令匡旭務必在三天内查明刺客由來,找回原沛安屍體。
黎明破曉,第一縷天光照在李青棠臉上,賓客們丢了半條命般從房間裡出來往外走,他們中一定有人察覺到昨晚險些做了貴人的牆與盾,也一定有人惶恐不安無瑕細想,但無論如何,這些人怕是再不想來了。
褚嘉昨夜一直幫京兆府做事,聽聞聖旨到了,他趕過來看李青棠需不需要他做些什麼,李青棠搖搖頭:“褚大人一夜辛苦,回去沐浴更衣歇一歇吧,原沛安一事怕是鑒議院要先審查,我這裡分身乏術,鑒議院交到褚大人手裡了。”
褚嘉沒有推辭,再拜後也離了公主府。
說起這次婚宴兩大事,除了婚宴本身,另一件事發生在公主府外,或許與公主府内事發先後間隔不久,也或許是後來發生的,畢竟那麼多人搜尋卻沒能發現——穆良國使臣被發現在公主府西牆根處,身體都僵了。
在屍體不遠處蔥綠繁茂的灌木叢中挂着一塊玉佩,上面琢出一個字——諾。
李青棠沐浴之後換了身淡雅素淨的衣裙坐在廊下搖椅上養神,從昨晚到現在她還不曾歇息。紅尾幾乎寸步不離,院子裡新提起來的管事張羅着收拾沒有盡頭的狼藉。許司一坐在一旁蒲團上随手掐下一枝嫩葉放進嘴裡。
“你有話說?”李青棠閉着眼語調散漫。
許司一歪過頭來看:“原沛安沒有死,被人帶走後我不清楚,但在你面前被刺的時候他一定活着。”
“那個竹溪呢?”
“她活下來的可能很小,蕭大将軍那一劍貫穿她的身體,加之她原本就有傷。”
“穆良國使臣的屍體你看過了?”
“看過了,被扭斷脖頸而亡,差不多昨夜原沛安受傷的時候死的。”許司一斟酌着,“杜大人下落不明,杜熙也不見了人影,阿頌,難走了。”
李青棠不言。
許司一忽然想到什麼問李青棠:“此次回山我還有發現一件事,忘了和你說,你說皇上有些日子沒往後宮去,還說故雲閣旁的軒裡有青幹,你可知青幹汁液可入藥。”
聞言李青棠睜開眼,偏頭問:“入藥?”
“是,青幹汁液入藥可有延緩人衰老的功效。”
“但是呢?”李青棠立馬來了興緻,“這種東西邪性的很,一定有但是。”
“不錯,服用大量青幹汁液會導緻人體内出現不可逆的危害,譬如會影響男女同房一事,過多服用還會導緻女子無法生育。”
李青棠歪過身子湊近許司一,言語之間多少都帶着些興奮:“皇帝想延年益壽,故而服用大量青幹汁液,甚至專門劈出一處院子種植青幹。”
許司一雙目如炬:“有這個可能,因此他不得寵幸後宮妃嫔。”
“要是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