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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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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範鵬程哪來這麼好的人緣,雖說是頭次見面,但沿途遇見的村民都對他們笑臉相迎,這實在是稀罕!

要知道當今的普通百姓,能過好自己的日子就算不錯了,從來不敢招惹是非的。遇到衣着不凡的更是連擡眼看一眼都怕招禍。像這個村子的村民這樣态度平常的,可以說十分罕見,這下不僅是宋君謙,同行的其他人心裡也頗覺奇怪。

範鵬程态度倒是坦然,一路笑呵呵的和村民們打招呼,等到了村長的家裡,更是熟門熟路,俨然有把自己當做半個主人的趨勢。

衆人先是被他這自來熟的架勢唬了一跳,随後又向熱情好客的村長連連道謝。也不知道他怎麼和人家說的,見他們安穩落座後,村長就先告退了,不一會兒就端來了一壺茶。

茶壺就是街邊酒樓常見的粗瓷大白壺,搭配的卻是幾個頗有巧思的竹杯。杯子應該是被村裡匠人好好打磨過的,摸起來毫無粗糙之感,不用湊近就能聞到淡淡的竹子清香。

“杯子都是嶄新制成的,粗糙了些。咱們這兒也沒什麼好東西,剛沏的鄉野粗茶給各位貴客解解渴。”

“多謝村長,有勞了。”

聽到他們的回答,老村長臉上的皺紋似乎都展開了些,隻連連擺手說不敢當,又說屋裡竈上正在做飯,讓他們稍稍等待,随後便樂呵呵的離開了屋子。

他一走,平安就很有眼力見兒的端起茶壺給衆人添茶,他猶豫了一下往宋君謙方向瞟了一眼,見他微微搖頭,這才放下心來繼續。

範鵬程知道皇家在外用餐的規矩也沒說什麼,權當沒看見他們的眉目官司,隻笑着開口:“别看這茶不出名,滋味卻實在不錯。原本村子裡隻有幾棵上了年頭的野茶樹,就長在後山腰上,天生天養的也沒人照料。誰知常年吸收了高山雲霧,這茶葉入喉确實回味悠長。村裡人動了心思扡插了幾根幼苗,又怕糟踐了好東西,特意花大價錢學來了炒茶的技術。這不,現在這茶葉比之我在盛京城嘗到的,也就是欠缺了點名聲。”

說罷,他捧起竹杯,湊近嗅聞了一下,笑意更甚:“這香味!看來村長給我上的還都是之前那幾棵老茶樹身上采來的啊。”

聽了他的介紹,早就有些口渴的衆人也都紛紛舉杯,茶水甫一入口,宋君謙就挑起了眉:“滿口異香,回味悠長,果然不錯!”

衆人也紛紛點頭誇贊,見狀範鵬程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好山好水長出來的東西就是好,不僅是茶水,老村長的兒媳做得一手好菜,待會兒你們嘗嘗,絕對不比酒樓的差。”

正說話間,村長一家子就捧來了好幾個盤子,人還未走近,陣陣香味就先撲鼻而來。平安和明法趕忙從座位上起來伸手去接,範鵬程也站起身想要幫忙,卻被村長側首讓過。

“哎,不用不用,你們是客人,哪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不過是幾盤子菜,我還端的動。”

他将手裡的菜放到桌上後又朝着範鵬程笑:“徐老二不服氣你到我家用飯,現在還在埋怨呢,又說我們家熬雞湯的手藝不如他,時間也有些趕不及,硬是要把雞湯端過來讓你嘗嘗。我實在犟不過他,這不,就讓孩他娘端過來了。等你吃好了,可一定要去誇一誇他的手藝。”

“嗐,這個老徐,這般客氣!”範鵬程也無奈,畢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更何況這雞湯聞上去又這麼香,“等我吃完了,定要和他好好說道,這回要是再不收銀錢,我下次可不往這裡跑了。”

村長聽了這話也不搭話,隻是朝着他笑,等到菜都上齊了才一拱手:“粗茶淡飯,還請各位貴客不要嫌棄。竈上還滾着魚羹,我待會兒再給送來。”

農家的飯菜分量都足,光現在桌上就已經有了七八碟菜,個個堆得冒尖兒,又有那麼大一鍋雞湯,已是足足夠了。衆人見他如此客氣,紛紛開口不必再開火了。

可老村長本來就是個熱情好客的性子,又見這些人都是範大人領來的,哪肯這樣慢待?他也不說話,隻笑嘻嘻的點頭,轉過身卻又給自家兒媳婦和老伴使眼色:

都是年輕人,這點兒菜哪夠?他們家的看家本領還沒拿出來呢!

這頓飯吃得實在是惬意!

不是多稀罕的食材,也沒有多高明的調味,但那碧綠的野菜簡單用油鹽一炒就是滿口脆嫩,雞湯更是炖到了功夫,不談雞肉已經酥爛,單就熬得濃白的湯喝上一碗,也是從頭順到了腳,那叫一個舒坦!

衆人吃得都有些撐了,此刻形象都有些不雅,範鵬程見此又提議出去散步消消食。

宋妍今日亢奮了一上午,現在吃飽了更覺渾身發懶不想動。奉劍剛才一人豪飲了三碗雞湯此刻撐得直揉肚子,見此林文辛也隻好無奈的搖搖頭,示意自己要陪着這兩位。至于平安他們也都不想動,又有些猜到了範鵬程是有話要說,紛紛搖頭。如此便隻剩下了宋君謙。

“王爺,咱倆出去走走?”

“嗯?”宋君謙一挑眉,心裡想終于來了,他也不故作姿态,微微點了點頭,就起身往門外走去。

二人一路無話,直到攀上了一座土坡,将整個村莊盡收眼底,範鵬程才有些受不住這種沉默的氛圍,忍不住開口:

“多年不見,王爺的性子還是這麼沉穩,我昨日故意偶遇,晚上又說了那麼多語焉不詳的話,難道您今天就沒什麼想問的嗎?”

“你若想說,自然會說,你若不想說,我還能撬你的嘴不成?再說了以你的性子,就算我以勢壓人,你嘴裡也不會有幾句實話。”

“這倒是真的,”範鵬程啞然失笑,顯然也認同這種說法,随後嘴邊又扯出了一個苦笑,聲音很輕:“事實上,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話是真的,他是真不知道該向宋君謙訴說什麼,逐出家族之時,雖然也怨過那些親人太過絕情,但歸根結底還是自己的做法觸怒了他們,甚至當初那些事還是自己有意為之……于公,自己心懷坦蕩,但于私而言,确實難以為家族所容,被棄也怨不得别人。

這些年自己被生活折騰的灰頭土臉,處處受到家族打壓排擠,若非舅舅動了善心,隻怕早就熬不過去了。好容易兢兢業業當了三年地方官,吏部的評級都是優上,可抵不過京城那邊的一句話,到最後還是平調到安樂縣當縣令……

憋屈嗎?自然是憋屈的。但他本來為官也是為了糊口,雖說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但真要說讓他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他也是不願意的。官職一事對他最大的的打擊,恐怕也就是俸祿未變,銀錢依舊捉襟見肘罷了。

說來他與甯王,雖然勉強算得上朋友,但要真說是知己好友卻也遠遠達不到。兩人同在京城時來往都不算密切,誰知昨日頭一昏,在街上遇到後,非要拉着到府上一叙。

等自己回到府上,這人當真前來赴宴,原本一肚子的話卻又堵在嘴邊怎麼也說不出口。原本借着酒意說些半真半假的話糊弄過去也就是了,偏偏等這人失去耐心提出告辭時又鬼使神差的相邀今日同遊……

這态度反複、舉棋不定的樣子,現在想來連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也虧得這人是出了名的好脾氣。

宋君謙在一旁看似心不在焉,實則也分了幾分目光在他身上,眼見着他神色變幻不定,莫名的糾結,終于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起了個話頭:

“你這人,離開範氏之後,怎麼做事越發猶豫說話也吞吞吐吐的,一點沒有以前的爽利。如今這副樣子倒真像是個世家子弟了。”

“王爺何必打趣我,哪個世家子弟像我這樣行事無序,率性而為的……我隻不過是有些猶豫。”

“猶豫什麼?猶豫如何将謊話編的周全點?範鵬程,我不是傻子,你究竟因何被逐出家門?莫再說些不願成親的鬼話,你若再胡言搪塞,你我就真的沒必要再聊下去了。”

見他把話說得這麼重,範鵬程隻好打消了原本的打算,他有些無奈的撓了撓臉“說真的,這件事的确也有成婚的因素在其中。”

見宋君謙勃然色變似要發怒,他趕忙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把語速放快了:“你也知道這些世家的德行。祖父讓我娶妻,挑選的也全都是世家女子。不是說她們不好,世家貴族出身的女子無論品行才貌都是出挑的,祖父曆來疼我,有他把關更是錯不了。但我還是不願!”

範鵬程歎了口氣,為此不惜自曝家醜:“我的母親也出身世家,憑心而論,她可能是很多人夢想中的妻子,溫婉又不失手段,将内帷管理得井井有條,雖然不反對父親納妾,但在她的手下,那些妾室和庶生的子女都翻不了天去。她這樣的妻子,既能讓丈夫無後顧之憂,又能串聯起兩家來往,互利互惠。按說我要真是個尋常的世家子弟,隻怕是燒了高香才能娶得這樣的好媳婦……”

“可我不是,殿下,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他們這樣的夫妻表面和睦,實則根本不正常!他們在外人前還裝裝樣子,私底下根本連陌生人都不如。婚娶是為了兩個家族聯姻,生子是為了延續後代安兩邊老人的心。他們相處之時互相提防,母親心中所念所想還是她的母族,父親心中也從未真正将她視作親人。與其說他們是夫妻,倒不如說他們更像一對生意上的夥伴。”

“我在範家也算嬌慣着長大的,可自幼母親對我就是嚴厲有餘親近不足,在她心中我不是她的兒子隻是一個她要培養的流着兩族血脈的繼承人。而父親,什麼庶子嫡子的,都是他的孩子,相比較我,反而是另幾個更讨他的歡心,若非世家看重門風,又有祖父護着,隻怕在我放浪形骸的那幾年他就已經棄了我了。”

雖說如今他經曆了這麼多,冷眼看着,是真瞧不上世家的做派,不願與之同流合污,可在一開始自己那些離經叛道的言行實則也不過是想引起父母的關注罷了。

隻可惜,那對夫妻心中有太多太多的東西,唯獨沒有他這個兒子,或者說他這個兒子在他們心裡永遠比不上其他。

範鵬程長歎了一口氣,明明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心裡仍然憋悶,他永遠也忘不了自己被逐出家族時,父親滿臉的嫌惡。好容易安置下來等來了母親,她劈頭蓋臉就是一陣責罵,左對不起她這些年的心血,右對不起兩個家族的期望的……隻字不曾關心自己過得怎麼樣,甚至到最後發現勸說不了自己回頭,隻冷冷的抛下一句: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和父親再多生一個兒子……

想到這兒,範鵬程無奈苦笑,曾經覺得摧心挖肝的話,現在想起來其實也就這樣,再想到兩年前有人傳到自己耳邊的消息,他現在也隻是充滿了對那個尚未見過面的弟弟衷心的同情。

“我打心裡不願意把日子過得如他們這般,也不願違心去娶一個不喜歡的女子,再将她冷落。說來無論她抱着怎樣的目的與我在一起,總歸女子在婚事上很難做主……”

他并非看破紅塵,不願成親,隻是明知會成為一對怨侶,他何苦将半生葬送?可若自己不與他們所選的世家女成婚,而是将其他一位女子拉進這個漩渦中,以世家的手段,隻怕會白白斷送了無辜女子。

因而思來想去之下,自己也唯有推說不願成親來搪塞。隻是不曾想到……

“我原以為縱然自己父母親緣淡薄,但總歸祖父對我還是好的,哪怕我離經叛道、放浪形骸,他也不曾多加責怪。誰知因為不願成親一事他竟發了那樣大的一場火,毫不留情的将我趕出了家族,我想不通!”

這話半真半假,其實這些年下來,他早已想通了七七八八,那對夫妻不談,單單祖父前後态度差異如此之大,要麼就是以前見自己年輕氣盛才放任了幾年,眼見着到了成家之時再容不得半分違逆。要麼……就是因為已經放棄了自己,唯獨期望能娶一個家世相當的女子,生下一個繼承人,好好放在身邊教養……

想到這兒,饒是之前就已經猜想到了七八分的範鵬程仍舊感覺心頭一涼。

見他低頭不語,宋君謙眉頭微皺,仔細端詳了一下他的神色:“我看你這個神情,不像是沒想通,而是不願往下深思吧?”

“呵……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去思考什麼孰是孰非。真論起來,我自幼受家族培養,吃穿用度無一不精,成年後更是依仗家族名聲才能在盛京活的肆意。就算是現在落魄,可要不是舅父在其中斡旋,隻怕連個小小的縣令也當不成,還不知道在哪裡苟延殘喘。說起來我受益家族頗多,卻從未有過回饋,如此看來怨不得他們狠心,一切根由皆在我自己。”

他們這些世家子弟,自出生起就不知比普通百姓幸運多少。從小到大不僅從未短過吃穿,等到啟蒙之時,更會遍請名師教導。隻要才學勉強過得去,靠着家族的蒙蔭怎麼也能混個一官半職。便是再不成器的也會依據個人特長,分配管理各項産業。總歸不會被凍餓死。

與此同時,家族如此盡心盡力的栽培,圖的也不過是家中子弟長大後勠力同心,反過來哺育家族,從而保得家族千年不敗、源遠流長。

真要從這方面說,自己做得的确不對。無論現在怎樣,但是前十幾年範家在他身上花費的心思絕對不少,平日裡華服美酒、金銀珠寶任他取用。可偏偏這麼多年,自己卻不能為家族帶來什麼,甚至後來連唯一能報答家族的方式——聯姻生子,也被斷然拒絕。這麼算來,自己被趕出來也不算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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