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道長了,天氣炎熱,屍首不好保存,還是早早入土為安吧。”
“也好,炎炎夏日是要抓緊些”雲鶴道長聽了這話也很贊同,再怎麼有秘藥保持不腐,這種天氣停靈太久也是不美。更何況周娟孤身一人,并無什麼親友吊唁,與其拘于俗禮,倒不如尋一口上好的棺木斂了,再将墓穴挖得深些,多撒些石灰、朱砂防止蛇蟲侵襲來的體面。
他擡頭看了看天色,心中略一盤算:“我瞧着今日天色還早,又有馬匹代步,若有人能去到鎮子上買一口薄棺,我再帶一批人先挖好墳墓。今日子時就能下葬!”
宋君謙當然滿口答應,他們已經在此耽誤了兩日,還有許多事情不曾收尾,自然是越快越好,當即派了長風領着十來個護衛去鎮上采買葬禮所需的物件,又命明法領着二三十人等雲鶴道長稍加休息後去定好的墓穴方位出把力氣。
等到紅日西沉、月華滿天之時,雲鶴道長帶着前去挖坑的衆人堪堪回轉,又過了半個時辰,采買物品的長風等人也提着馬燈将将趕回。
一切準備妥當後,宋君謙揮手讓衆人都去消息,等到了子時再擡棺木上山。
是夜。
臨出發時,天空忽然飄來了一陣烏雲,遮住了漫天的清輝。見此衆人心中都是一緊,生怕途中遇雨,自覺的加快了腳步。
安葬儀式極為簡潔,周娟在村中并無親眷。與她相識的女子,也大多身上有傷走不了山路,唯有李四嬸子咬牙跟上他們的腳程,來送了她最後一回。
等到封棺覆土,一切塵埃落定,衆人心中都有些怅然若失。林文辛手裡攥着一個空袋子,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宋妍閑聊。
宋妍知曉她心情不好,也就撿些輕松的話題,此刻見她心不在焉卻還死死攥着袋子,心中不免好奇。
“皇嫂……你這個袋子?”
“啊?哦,這個袋子啊。”林文辛先是一愣,随後扯出個微笑:“昨日聽周娟一直念叨她這一生像是泡在了苦水裡,從沒嘗過甜頭,今日下午我便拜托長風去買了些甜食。”
鎮子上吃食有限,長風采買了一圈,也不過尋來了幾塊糕點并一些饴糖。她方才已經在封棺之時将其放在了周娟的屍身之上,希望她在泉下有靈,能嘗一嘗這甜蜜的滋味。
聽她這麼說宋妍有些懊惱,她怎麼就沒想起來這回事。周娟生前受盡了苛待,連肚子都吃不飽,早知道她應該尋些吃食的。
林文辛見她眉頭緊鎖,像是認了真,趕忙出言勸慰道:“我也就是心血來潮,才想到這點。說來還是妍兒你貼心,金銀到哪兒都是硬通貨,就你放進棺木中的兩支手镯也夠她在下面過活好幾年了。”
宋妍被她誇得臉紅,連忙撲上去堵她的嘴,兩個人情緒倒是都好了些,其餘人則是略帶着笑意看着她們,就連身穿法袍一直肅着一張臉的雲鶴道長肩膀也松了些。直到走近村落後山的一塊空地,他才沉下一張臉,駐足不前
“道長?”
“王爺,”雲鶴歎了口氣,指着前方:“那裡就是劉家村抛屍女嬰之處。”
宋君謙渾身一震,其餘人也都随着雲鶴的手指望去。
借着手中的光亮照耀,隻見不遠處灌木蔥蔥、雜草叢生。幾乎看不見被掩在其中的屍坑,但是經雲鶴道長這麼一說,衆人莫名覺得背後發涼,甚至鼻尖都萦繞着似有似無的屍臭味。
“去看看。”
宋君謙臉頰抽動了兩下,咬緊了牙關,率先往那邊走,衆人連忙跟上。
等到撥開茂密的樹叢,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十數丈深的大坑,坑的外圍甚至還長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看樣子長勢還挺喜人,散發着陣陣不知香臭的怪味兒,如果不是地上散落着的斷肢殘骸,這副景色倒是不駭人,
衆人或舉着火把或提着燈籠,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白骨,一步步走近,剛剛走到坑邊想要俯首去瞧,原本還被浮雲遮住,羞羞怯怯不肯露出真容的月亮忽然間光華大放。
衆人借着這月色低頭,隻一眼,就是瞳孔一縮,呆立在原處。
不知過了多久,宋君謙啞着嗓子喚了一聲明法:
“你讓所有能騰出手來的護衛全都帶着工具過來。”
“咱們趁着月色,将這些無辜嬰孩的屍骨收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