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宋妍,想了想又改口道:“不對,雖然成年女子不多,但是女童并不少,我瞧着和劉家村那樣的并不相同。”
宋妍和她一直在一起,此刻也微蹙着眉:“不錯,而且那些女童們穿着打扮顯然是用了心的,她們的家人瞧着也極為疼愛,凡是看中了什麼,幾乎沒有一個說不的。這和劉家村那群重男輕女的可不一樣!至于成年女子……”
她猶豫了一會兒,也有些懷疑:“按照我們的觀察,好像确實少了些。但這未必就有問題。大炎本就不喜歡女子在外面抛頭露面,尤其常甯縣崇文好學,讀書人多的地方,對這種男女大防更加看重……而且如果縣裡有不少都是過路的客商,那就更說的通了,全天下也沒有多少個女子在外面跑商的。”
說到後面,她都快把自己說服了,愈發覺得這事沒什麼古怪之處。就連林文辛也忍不住跟在後面點了點頭。
對于那幫讀書人的德行,她是再清楚不過了。他們多的地方,将女子困在家中,限制住出行,實在是再合理不過了。
話說到這兒,這條線索幾乎已經被衆人認定無用了,不免有些喪氣。恰在此時,平安猶豫了一會兒,似乎有話說。
“王爺,要說真有什麼值得關注的怪異之處,奴才倒也沒有注意到,但有一件事現在想起來,奴才有些在意。”
他方才與明法他們被人流沖散,隻好硬着頭皮往前走。整個夜市生意都很紅火,幾乎每個攤位前都擠滿了人,唯獨一個賣油炸糕的攤子前卻是人可羅雀,隻有可憐的幾位客人,那架勢還是因為擠不進其他攤子上才勉為其難的換了一家。
因為整個夜市,就那個攤子能有落腳的地方,他想着在那裡等一等明法和長風,難免就多待了一會兒。也就是這段時間,他蓦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說實話,那攤主的手藝應該不差,我是吃飽了飯的,卻也被那油炸糕勾出了饞蟲,那幾個客人品嘗了後也是連連點頭。按說這等手藝在夜市上不至于沒有生意。可奇怪的是,我親眼看見不少人對他都是避之不及,别說購買,就是不小心靠近了些,都要擰着眉走開……”
說到這兒,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一拍手心:“對了,我還發現,凡是在他攤子上買東西的,都不是本地的口音!”
他們這些做奴才的,打小就有意識地鍛煉自己的眼力和耳力。不是他吹,就今天一天,雖然還不會說此處方言,但耳朵一聽卻能分辨個八九不離十。
“啧,”明法有些不耐煩的啧了一聲:“你說了這麼多,和王爺要調查的這件事有一文錢的關系嗎?既然覺得可疑,明日我去街上暗自走訪一下,總能弄清楚緣由。現在最關鍵的是查清楚這常甯縣那幾座庵堂,倒底有什麼古怪!”
“行了,”林文辛被他們說得腦袋裡一團漿糊,半天都理不出個頭緒:“現在我們隻知道那裡有問題,卻沒有任何線索。要不我和長風、奉劍等明日夜深了,穿着夜行衣把這三座庵堂暗自尋訪一遍?”
“不妥。”宋君謙趕忙擺手,制止了眼睛都亮了的奉劍:“将軍,你們打仗不是最講究個料敵于先嗎?怎麼能什麼情況都沒摸清,就這麼冒失的闖進去?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磕着碰着了,接下來我還能依仗誰?”
他歎了口氣,語氣有些沉重:“其實關于常甯縣,我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猜想。”
結合雲鶴道長還有酒樓裡那桌客人的話,常甯縣的這三座庵堂恐怕藏了一些見不得光的腌臜勾當。
這種事說出來實在是入不得耳,他們中又有姑娘在,他也不好挑明。隻是令他想不通的是:這種見不得人的東西,何以常甯縣近乎擺在了明面上,不以為恥,反而蔚然成風。
還有靜因寺……
他揉了揉額頭,顯然頭疼的很:“咱們目前是大海裡撒網,凡是有一處可疑的都不能放過。明法,既然平安覺得那位攤主可疑,你明日就陪他暗地裡查訪一番。有用沒用的,查了再說。”
“妍兒,明日我讓奉劍陪着你。你們再在縣裡四周逛一逛。夜裡瞧不清楚,白日裡總能看出此處百姓究竟對女子的态度如何。”
“至于将軍,”他朝着林文辛扯了扯嘴角,“明日恐怕還要麻煩林将軍陪我去一趟靜因寺了。”
“嗯?”林文辛一胎眼,卻換來宋君謙一個苦笑。她的心猛然一沉:靜因寺傳承數百年,當代住持也是得道高僧。常甯縣就這麼大若真有什麼事情定然瞞不過他的法眼,何以裝聾作啞,對此不聞不問?
是貪圖利益失了本心?
還是……這潭水太深,連他這樣有名望的高僧也不敢插足?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