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趙元真看着跪坐在地的葉絢,臉漲得通紅:“你身為她的母親,理應以身作則,你怎可如此行事?做出此等害人的勾當!”
葉絢泫然欲泣:“妾身愚笨,未曾料想到事件會如此發展,牽連無辜之人…”
“若不牽連,隻針對魏芝一人就可了嗎?”趙元真厲聲,吓到了在床榻的趙清月。
她看着葉絢傲然跪地紅了眼眶,再糊塗的腦子也被吓清醒了,連忙翻身而下,磨蹭到葉絢的身側:
“清月也有錯,當母親興此念時,清月未加否決,竟而施行,清月懇請父親大人,若論責罰,施于清月即可!”
趙元真瞧着攙扶在一起的母女兩,緊咬着下唇,心中縱有千般怒火,卻也隻能化作一聲長歎:
“你們母女相倚靠,分明也知親情二字,可你們誰人想過,清蟬她從小沒了母親,又重病在身孤身一人?”
葉絢趙清月瞬像嗓子啞了,半句話也道不出。
“你們當真以為,施展這點小伎倆,就能讓魏芝吃癟?你們把聖旨皇權視為何物,陛下指婚,就算入棺材,也得擡去宮中,況且魏芝是以趙大娘子身份出嫁,她若出事,我們趙府也将受萬人指點。”
趙元真說完,又對着葉絢冷聲:“今日你可見了,若不是魏芝,天子大怒,豈是老人一條人命可安慰的。”
葉絢長睫迅速結起一片晶瑩,經這一遭,确實也知了錯,慢慢将身體往魏芝那處轉去:“魏芝姑娘,此事确是妾身之錯,不過妾身并未想害你性命,隻是想為女兒出口惡氣,是妾身心思偏狹。”
“母親,你一堂堂郡主,為何要與她緻歉!”趙清月見狀,反倒狠狠瞥一眼魏芝,秀目圓睜。
“夠了。”趙元真到底還是心疼夫人,喝了一聲,就屈身将葉絢扶起,葉絢擡眸望向他,眼裡盛滿濃厚愛意。
趙元真攙扶葉絢:“魏芝姑娘,此事,是我趙府欠你一交代,清月,我便罰她在此處跪着罷!”
魏芝冷眼望着:“無礙,不可耽擱太久,魏芝告退。”
語畢,她轉身将溫情一幕抛擲身後,卻望見蒼茫一片,雪又紛紛落下了。
宅邸,樹木皆被這細微的雪粒輕輕覆蓋,若有若無的白,仿若給世界披上了一層薄紗。
春明從身後跟來,看茫茫大雪簌簌而落,欲給魏芝尋一把傘一同踏出,魏芝卻忽的伸手攔住了:“不必,等趙大人一同出府。”
春明悻悻收回腳,去旁拿來個手爐,跟魏芝竊語:“姑娘,那葉夫人着實可惡!怎能因為小娘子她對你有怨,就如此設計你呢?”
魏芝聽着身後溫聲細語的勸慰,大多都是講道理的詞彙,阖目不語。
宅内客人仰起臉,感受着初雪的輕撫,下人的孩童們在庭前院後歡鬧,雪粒在掌心化作一滴晶瑩,引得他們陣陣嬉笑。
獨留魏芝一人,獨行與兩者之間,渾身冰冷。
忽一片陰影投于腳下,魏芝緩慢擡目,先望見少年腰身上束着一條墨色絲縧,随後是規整绛紅錦袍,最後是他那熟悉的笑顔。
林璟珺撐着把油紙傘,立在雪中:“夫人,可是見完令妹了?”
“嗯。”
“那便回府吧。”說着,林璟珺遞來一隻手,手心滾燙,等着身前人的紅潤指尖。
魏芝反倒以為他從雪中走來,向她要手爐取暖,便拿過春明端着的手爐,放在他的手心。
林璟珺看着溫暖的手爐,一時無語哽咽,将手爐塞至一旁燕甲手中。
就耽擱這一會兒,即将到手的懷中軟玉就被人奪了去。
趙元真從身後趕來,也撐了把傘:“拜見三殿下,微臣這就送小女進喜轎。”
“等…”挽留的尾音被幾人漸行漸遠的背影打斷了,林璟珺尴尬的收回手,在嘴邊幹咳幾下。
燕甲在旁遞回手爐:“三殿下。”
林璟珺看着手爐,面色變得更差了:“拿過來做甚,手冷自己留着用。”“三殿下,你别哭了。”“誰哭了?”
“剛剛,你在此處掩面不語,肩膀還不停抖動着,我知那大娘子那神通令人驚詫,倒也不至于像你這般熱淚盈眶吧?”燕甲指着一旁階梯。
林璟珺臉臭得要命:“誰哭了?我那是笑。”
“笑?有何好笑的?”
“那趙大娘子念的那段佛咒,你可還記得?”
燕甲偏頭回憶了一番:“記得,應是子蠍羊,圓浮藥山,肉斬蜊蛤,類肉…”
“你反着念一次。”林璟珺背手,瞧着遠處魏芝的倩倩背影,笑道。
燕甲撓撓後腦勺,疑惑不解的開念:“肉類,蛤蜊斬肉,山藥浮圓,羊蠍子…”念着念着,他臉色驟然一變,驚愕的回首望着林璟珺。
這是,吃食菜名?
林璟珺仰頭,再次笑出聲來:“燕甲,你當真半分長進也無,我覺不對,便讓她朗誦經文,她語速慢,聲音小,再加上大雁康複混雜在一塊,把你腦子給甩到天邊了,說甚都信嗎?”
“我幼時常被師傅帶去禮佛,佛經都聽厭了,也未曾聽過如此離經叛道的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