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睿狠狠抓了把頭發，煩躁的吐出一口氣，手撐在胯兩側原地踱了兩步。注意到身旁的人的眼神，他看向兩個女生消失的方向，想起剛剛林書浔同樣淩亂的發型，反問：“意外？”

陸言洐用鼻音“哼”了聲。

心情頓時愉悅不少，想到有些人或許比自己還要狼狽，張睿話也開始變多。他憑空猜測：“她是...生氣了？”

卻見陸言洐微眯雙眼，冷冷的開口：“我表白了。”

意料之外的答案。張睿反應了幾秒，将手搭在心碎男孩的肩膀上，理解的點點頭：“原來是被拒了。”

陸言洐一把拍開。

對方不以為意：“狗急跳牆。”

陸言洐轉過頭，面無表情：“縮頭烏龜。”

“......”

彩排很快結束，除了四位主持人有些話少外，其餘一切順利。衆人很快收工，張睿作為導演留下來進行善後工作。林書浔本來計劃去實驗室看兩眼，可現在卻有些疲憊，頂着某道炙熱不散的目光，她快速收拾好東西，離開前，看了眼一聲不吭的蘇淺夏。

“要一起走嗎？”她問。

蘇淺夏點點頭，将吉他抱在胸前，乖乖的跟在林書浔身後。

走到門口，林書浔才發現剛剛下了陣小雨，秋夜的晚風配上秋雨的涼瑟，倒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二人走在濕濘的小路，不遠處的操場傳來陣陣喧鬧，襯得此刻的她們更加安靜。

放緩腳步，林書浔和身後的人并排，對着身着單薄襯衣的蘇淺夏，輕聲問：“冷嗎？”

蘇淺夏點點頭，又搖搖頭。

今晚發生的事太多，她反應不過來，也不想反應過來，隻想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大腦放空。

嘴角溫熱的觸感仍在，男生身上的淡淡的香味彷佛還萦繞在鼻尖，蘇淺夏怔怔的回想着，沒有意識到自己将手摸上了嘴唇。

一聲輕笑突然傳來。

“？”

茫然的擡頭，還沒轉過臉，耳畔便傳來一句：“冷也沒辦法。”

她看到林書浔嘴角扯起弧度，漂亮的臉蛋在路燈下動人美麗，禮貌但又毫不客氣：“我也冷。”

“...”

蘇淺夏視線移到那件厚外套上。

對方扯起衣領拉好，嘩的一下把拉鍊拉上，笑容依舊。

蘇淺夏無語又無奈：“學姐...我不饞你的外套。”

“嗯哼，”林書浔像是變成了什麼幼稚鬼，“饞我也不給你。”

“...行，行。”

蘇淺夏轉過頭，突然感覺手裡的吉他有點重，她背上背帶，将抱了一路的吉他的轉移到肩上。路燈照得地面的水塘發亮，落葉七零八落的點綴在上面，讓人很想踩兩腳。

然後她就踩了。

厚重的皮靴踏在上面，發出清脆的一聲“噗”，很像某種熟悉的聲音，蘇淺夏沒忍住，笑出了聲。

“原來會笑啊。”

林書浔悠悠的聲音傳來。

一晚上不在狀态，尤其是當林書浔在走廊追過來時自己好像還擺着個臉，蘇淺夏意識到自己的失态，讪讪的開口：“不好意思啊學姐。”

“沒事。”對方善解人意的說，“我就當你被王八咬了口，疼的不會說話了。”

蘇淺夏臉一紅。

二人間又重新回歸安靜。隻不過這次，林書浔盯着前面的水塘，也忍不住踩了上去，飛濺的水花在橘黃色燈光下晶瑩柔和，像是把所有的糾結與悸動随空抛起，又輕輕落下。

“...怎麼辦啊學姐。”

憋了一晚，蘇淺夏還是沒忍住，好似脫力般問了出來。

說完，她伸出左手，輕輕的拽了拽林書浔的衣角。

桀骜不馴的小獅子第一次低下頭，聲線帶着輕微的顫抖：“我好像...真的有點喜歡他。”

“但我，剛收到海外經紀公司的回複，對面說，我通過海選了。”

蘇淺夏手指不住的顫抖，她低着頭，停頓了許久才說：“我...要去三年。”

啪嗒--

地面的水塘又一次濺起水滴。

林書浔一向聰明。張睿從道具室出來的那一刻，她就看到了内襯衣領上的暗紅色，結合二人此前的相處模式，很難不猜出個七七八八。

但小姑娘不主動說，她斷不會主動提起。這種時候，所有的轉移話題與詢問都顯得生硬，隻會讓人更加抵觸情緒，所以林書浔嘗試開了個玩笑，讓對方放下了心裡負擔。

隻是沒想到，二人的初通心意，卻将伴随着無盡的分别。

她不清楚那兩人的關系，況且感情問題一向是她的弱項，對于此，林書浔隻能牽過對方的手，安慰的說句“沒事。”

說完又覺得有些好笑。一晚上發生了太多不清楚的事，自己還是一團亂麻，已經開始幫人家解線了，她突然很想感歎，難道所有的問題都不能有個标準答案嗎？這一刻，林書浔好希望這世界變成一道物理題，錯即錯，對即對，任何誤差之外的數據統統抹除。

但她又有點猶豫。

因為她找不到這道問題的答案。

感情無解這個命題，她好像突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