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成一邊想着介時回家後讓家中廚子也這麼做,一邊又從碗裡頗為不舍地夾起最後一塊肉。
他張開嘴,正要将肉送進嘴裡,身邊的朱煦卻突然把手攥成拳猛地往桌上一砸。
一聲砰響。
馬成一抖,眼睜睜看着最後的肉掉到了地上。
他擡眼看去,卻見朱煦陰沉着一張臉,似是在爆發邊緣,便把到嘴邊的話給一咕噜咽了下去。
周遭的人也被朱煦吓一跳,卻不敢朝他撒火。
“你做什麼?”坐在朱煦另一頭的魯瑞瞥了他一眼,平淡問道。
“這個什麼軍訓,老子受不了了!”朱煦說着,把另一隻手裡攥着的咬了兩口的餅子往地上一扔,擡腳又踩又碾。
看見原本白淨的餅子沾滿污泥,朱煦似乎痛快了一點,勾着唇哼笑一聲。
然後他站起身,撇下魯瑞兩人向門口集合點走去。
等将士們都吃得差不多後,沈樂妮照舊在夥房裡轉一圈,此前大家每次都吃得很幹淨,碗裡一點也不會剩,可這次她竟在地上發現了一張剩了大半的餅,以及一大塊肉。
沈樂妮蹲下身将餅和肉都撿了起來,然後拿手和衣袖慢慢把上面的污泥擦去。
可擦了半天,餅和肉還是很髒。
她把餅彎折起來,将肉放在裡面,然後拿着它朝門口走去。
隊伍已經集齊,将士們正奇怪着沈樂妮怎麼還沒出來,下一瞬就看見了出現在門口的人。
以及她手裡舉着的一塊餅和肉,上面處處是沾過污泥留下的黑色印記。
将士們心裡咯噔一下。
誰膽子這麼大,不僅沒吃完,還弄得這麼髒?
沈樂妮立在隊伍前面,手裡舉着餅,面無表情地看着衆人。
氣氛安靜。
“這是誰丢在地上的?還踩了幾腳。”她平靜地問道。
将士們面面相觑。
沈樂妮目光犀利地掃視過每一個人。
隊伍裡的馬成看見了自己的那塊肉,眉頭糾結地擰起來。
當時看見肉在地上滾了幾圈,髒得不成模樣,他就當作沒發生沒看見,吃完就走了。他心想這應該不能罰他吧,他也不是故意的。
可現在看來,受罰是肯定逃不過了。
馬成正要站出去,卻忽然被身邊的朱煦拉住,然後他就看見朱煦傲首邁出步子,跨出了隊伍。
朱煦走到沈樂妮面前,看着她直接承認道:“是我。”
他比沈樂妮高一大截,居高臨下地睨着她,語氣滿含挑釁。
霍去病當即皺起眉頭。
“軍士職責還記得?”沈樂妮盯着他問道。
朱煦嘴角帶笑,傲首道:“抱歉,我不記得了,沈教官。”
霍去病正要開口,身邊的衛青對他輕輕搖搖頭,後者讀懂他的眼神,将嘴裡的話憋了回去。
所有人都看着二人,氣氛忽而凝滞。
“第四列第三排!背一遍軍士職責!”沈樂妮随意點出一人,高聲下令道。
那人很快回過神來,完完整整地背出了相應規章條例。
等他說完,沈樂妮重複道:“厲行節約,不得浪費糧食。”她目光沉靜地看着朱煦,咬字清晰而有力:“你現在記起來了?”
朱煦不當回事,雲淡風輕地道:“記起來了,可我又不是故意把餅丢地上的。”
藏在人群裡的馬成屁都不敢放一個,魯瑞則擰着眉頭,靜靜觀望。
沈樂妮把拿着餅的手遞到他面前,“不管你的理由是什麼,浪費了便是浪費了。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把這些吃了,第二,一千個俯卧撐。”
“沈教官,你這就過分了。我朱家好歹是士族出身,不說頓頓珍馐,可這如此肮髒之物,我從來就沒在飯桌上見過。如今你讓我吃下去,是在羞辱我朱家不成?”朱煦語氣漸重,鎖住沈樂妮的眼睛,“而且,我要是吃出個好歹,你沈教官能擔待得起?”
沈樂妮不予理會他這些話,再次強調道:“軍士職責相關規章之一,不得浪費糧食。你如今既犯錯,就得受罰。你是選一,還是選二?”
“我要是……都不選呢?”朱煦微微俯身,面帶微笑着問。
沈樂妮直視着他,毫不客氣吐出幾個字:“那你就滾出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