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之下,“周行知”也就是謝琛,神情動了動,不動聲色收回了手,接着一言不發,不知在思考什麼。
任何事情都講究過猶不及,沉默得太久容易讓人内心發慌,尤其關乎性命的時候。
楚楚心下越發凄涼,以為自己藥石無醫了,咽了咽口水,猶豫開口:“請問周大夫我是不是沒救了?”
謝琛回過頭,終于開口:“你知曉自己中的哪種蠱蟲麼?”
楚楚搖頭。
謝琛:“那蠱蟲的形态,大小,顔色?”
楚楚依然搖頭。
她是真不知道,當初秦三喂給她吃的時,硬塞到她嘴裡。她全程抗拒,哪兒還注意那麼多。
謝琛:“近日身體可有什麼不适?”
楚楚瞪着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着周大夫,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在忘記身體裡有蠱蟲時,她沒有絲毫不适,而在留意到身體裡有蠱蟲時,她覺得渾身都難受。
楚楚很想安慰自己是心理作用,但……
楚楚沒搖頭,謝琛卻搖了搖頭。
任何疾病的治愈,首先要知道具體的病症,以便對症下藥。楚楚一問三不知,為醫者實在不知如何下手。
楚楚也心裡明白,還想掙紮一下,不甘心問:“那周大夫,你能幫我嗎,任何事我都願意做,多少錢我都願意花。”
求醫問藥是剛需,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都可能不理智。現在楚楚就有些不理智。
聞言,謝琛眯了眯眼,心底的劣根性突然生根發芽,攤手道:“這位小姐,這不錢不錢的問題,而是我才疏學淺,探不出小姐身體内的蠱蟲情況,也就是說……有些棘手。”
楚楚:“……”
她不可置信:“怎麼會呢?周大夫你是在開玩笑麼,你可是萬寶閣裡有名的煉蠱大師!”
謝琛一本正經胡扯:“學無止境學海無涯,即使我的蠱術醫術受世人吹捧和贊譽,但也不代表我窮盡了世間的知識。小姐這樣的情況……實屬罕見,恕在下愛莫能助。”
“那怎麼辦?”楚楚難過得要哭了,心裡把秦三那個王八蛋罵了一千遍一萬遍。
該死的秦三,要不是他,她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看着她着急得不知所措,眼眶微微濕潤,手指緊緊攥住衣袖。
莫名地,謝琛覺得自己做得有些過分,心裡有些煩躁。他很不喜歡這種情緒不自控的感覺。
而之前周行知說要挖他牆角的時候,他隻想将楚楚送得遠遠的,讓他們兩人永遠不要見面。即使到了現在,謝琛也不願意周行知和楚楚過多接觸。
怕什麼呢?
他也說不清楚……
謝琛内心九曲十八彎了一陣,把自己的一切反應歸咎于,楚楚是個會玩弄人心,深不可測之人。
這麼做是為了保護周行知,誰叫他神經大條。萬一被楚楚迷了心竅,暴露他們的秘密,那可就不好收場了。
一切想通之後,謝琛越發覺得楚楚一切行為都别有目的,冷漠道:“怎麼辦?找那個給你下蠱的人,讓他給你解藥。”
不明白楚楚為什麼甯願出來千辛萬苦找蠱醫,也不願意找他。若是楚楚開口,如果楚楚央求他,他或許能考慮告知她,他并沒有給她下蠱。
到那時,楚楚的表情是什麼樣的呢?
謝琛藏在面具下的嘴角一勾,似嘲諷似好笑。
然而楚楚聽了謝琛的建議,非但沒高興起來,反而越發沮喪,讷讷道:“算了。”
謝琛不理解:“為什麼算了,難道你們關系不好麼?”
楚楚:“……”
她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說這不廢話麼,秦三都給她下蠱了,兩人關系能好到哪裡去?
糾結了片刻,楚楚決定不解釋。畢竟她和周大夫兩人今後不會有什麼交集,再怎麼解釋也改變不了事實。
楚楚保持沉默,謝琛心中那股無名之火反而冒了出來,把内心的話說了出來:“你不試試怎麼知道那人不會給你解藥,或者你們兩個有什麼誤會?”
“周大夫你真奇怪,”楚楚看向謝琛,“莫非周大夫知道給我下蠱的人是誰?”
謝琛:“……”
差點暴露。
他趕緊收斂了情緒。
謝琛覺得自己今天太不對勁了。于是,端起桌上的茶杯,潤了潤喉嚨,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楚楚從桌邊起身,看向黑檀長桌上的琉璃瓶,裡面有一隻發着銀光的蟲子。它在瓶中飛來飛去,試圖從裡出來,卻沒有一次成功。
抱有多大的希望,失望就有多大。
因為珍貴如琉璃瓶,此刻成了困住它囚牢。
楚楚越想越生氣,甚至想給秦三一點教訓,讓他也嘗嘗這種絕望的滋味……
忽然,她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轉頭雙眼亮晶晶看向謝琛,道:“敢為周大夫,你能否賣我一隻蠱蟲?”
“……”
明明剛才還一副期期艾艾的絕望樣,怎麼忽然變得生動起來。謝琛心下有種不好的預感,試探問:“你這是打算……自暴自棄,幹脆再買一隻自己用?”
“……”楚楚笑出了聲,“周大夫你想什麼呢?我當然不是給自己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