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是那樣的一個人,不知心底藏着怎樣的心事,屢次三番的這樣潑自己冷水,罷了,也是該睡了,多想也是無益。
接下來的幾個月,她沒有再見過那位年輕的山神,每日裡處理着青丘的國務,抽空去周邊的國家轉了轉,看了滿地杏黃的落葉,也在厚厚的積雪裡打過雪仗。
手頭的事雖然瑣碎,倒也一樁接着一樁,先有後山的野豬沖進了莊子裡,撞死了許多的牲畜,牛羊死了一地,那家夥四處逃竄,她閑來無事親自跑去鎮壓,發現那東西就是隻真正的野豬,壓根不是鎮上傳的妖怪,不過是躲在後山多年,長得壯實了些。
堂堂的青丘國主,親自去後山抓豬的事兒,被大家笑了好一陣兒,也不知遠在神山的那位,有沒有聽到自己鬧出的笑話。
雖然昆侖送來的吃食玩意兒每月都沒斷過,但新年裡在北海的宴席上望見那個許久不見的年輕神君時,她還是覺得,這短短的幾個月,倆人像是隔了整整一世沒有見了。
席面上的菜色是一向的精美,看穿自己心思的母親,特意把正對着那家夥的位子留給了自己,大家酒過三巡後,祝福的話也都說完了一輪,就到了每年的晚輩獻禮環節。
一到了這時候,孟望舒往往都是那個混日子的,年年都是拿出一些庫房裡珍藏的補藥珍馐獻給長輩們,就當糊弄過去了。反正孟家還有一個願意在這事兒上出風頭的弟弟年年來獻寶。
果不其然,她收藏的珍品剛一端上來,還沒被長輩們誇幾句,就有下人上來,請大家移步去殿前的沙灘邊,說是孟家二公子備了特殊的賀禮,要好好請大家一飽眼福。
跟着長輩們走到岸邊的人偷偷用眼神搜尋了一會兒方才在桌邊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的家夥,發現周圍并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便隻好作罷,安下心來來看弟弟今年要玩什麼花樣。
面前方才還很平靜的海面上,此刻已經出現了三個張開的巨大蚌殼,左右兩邊的蚌殼裡都有樂姬彈琴唱歌,樂聲婉約動聽,而中間的蚌殼裡立着一扇半透明的屏風,隐隐約約能看見有兩個舞娘在翩翩起舞。
“這有什麼好看的?孟公子如今是黔驢技窮了,當我們沒有瞧過歌舞表演麼?好好的宴席擾得大家全都跑到岸邊來,就為了叫我們來看這個嘛?”
那位鲛人世子白少春的嘲諷果然晚一刻都憋不住,才看了沒多久,就忍不住出聲抱怨起來。
有些摸不着頭腦的孟望舒隻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心裡祈禱一向擅長在這些事情上給人驚喜的弟弟今日不要令衆人失望。
還好剛才的嘲諷才剛落地,那屏風後的兩個舞娘就轉了出來,見到真身的大家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紛紛拍手鼓起掌來,瞪大眼睛看清那兩人面目的孟望舒隻覺得丢人和尴尬像一窩來勢洶洶的馬蜂,眨眼間就把自己蜇了滿臉通紅。
蚌殼裡的舞娘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從席間消失的孟白藏和陸伯都,倆人雖然在男子中都算得上偏瘦,可無奈身型高大,勒在那一身粉紅的紗裙裡顯得有些虎背熊腰。
但不得不提的是,合着樂曲起舞的兩人姿勢标準,眼波流轉,倒還真不像鬧着玩的。隻是今日的妝娘可能是為了逗大家笑得更開心些,給倆人上了濃濃的紫色腌制,細看之下,好笑之餘還有些瘆人。
直到一曲舞畢,一雙婀娜多姿的舞娘飛到岸邊,從腰側的錦袋中,掏出了一塊泛着淡淡綠光的白玉。在座的列位都是見過三界珍奇的人,見了這白玉也不禁連連稱奇,都認出那是赢母神山的至寶,随身佩戴可避萬邪,對靈力增長也大有好處。
弟弟手裡那一塊,不出意外徑直獻給了他的心上人淳姬。而陸伯都竟捧着手裡的玉穿過衆人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不知孟國主可喜歡我和令弟準備的歌舞,這塊神玉交與旁人也派不上用場,孟國主俠肝義膽,常為各國不平之事出力,不妨收下此物以保平安。”
有些害羞的人心知對方是在哄自己,也明白他當衆把這份禮物送給自己的勇氣實在難得,便伸手大大方方的接過,笑着答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聰明,在這兒謝過姐姐了。”
這句話逗得在場的人又是一陣大笑,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往大殿裡走去。
留在最後的白少春望着自己準備的錦盒,狠狠地跺了跺腳,他準備的是這兩日從海底一頭海妖腹中摳出來的一顆内丹,海妖身有九頭,每三頭才有一顆内丹,雖然挖了這東西那海妖還能活,卻也損了幾百年的修行。
孟望舒望了一眼那顆還帶血的内丹,喉嚨裡都覺得有些反胃,那玩意兒雖然對修行大有助益,可也并非無非取代。她實在搞不明白那鲛人世子為何要大費周折生摳了它出來獻寶。
“孟國主殺妖無數,現今見了這内丹倒矯情害怕起來了?”
這話刻薄得很,隻是不等她回話,已經有個身影擋在了身前,冷冷地回擊了過去:
“她倒不是害怕,隻是你那東西,實在惡心。”